叶尘的身体在坠入归墟裂隙的瞬间,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开来。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从存在本身被剥离——血肉、骨骼、经脉、魂识,一切构成“叶尘”这个个体的元素,都在刹那间被拉入无数条逆向奔涌的时间支流之中。他仿佛化作了亿万片残影,每一片都承载着一段记忆、一种情绪、一个可能的自己,在无尽虚空中四散飘零。
耳边没有风声,也没有轰鸣,只有一种诡异的寂静,像是整个宇宙都屏住了呼吸。可在这死寂之下,却有无数低语在悄然爬行,如同虫豸啃噬神智,又似远古亡灵在梦中呢喃。
“你来了……”
“终于回来了……”
“容器……宿主……钥匙……”
声音重叠交错,分不清来源,它们不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他识海深处响起,仿佛早已埋藏在他灵魂最底层,只等这一刻苏醒。
叶尘想要怒吼,却发现连喉咙都无法凝聚。他的意识如浮萍般漂荡在混沌乱流之中,时而看见幼年村庄的炊烟袅袅,时而又置身于葬神渊底那片漆黑星河;他曾与师父并肩练剑的画面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幻兽狱中万千亡魂哀嚎的场景取代。记忆碎片如刀锋割裂神智,每一次闪现都像是一次轮回的终结与重启。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序的信息洪流吞噬之际,眉心那道竖眼状金纹猛然爆发出一道刺目金光!
嗡——
一声清越震鸣自他识海炸开,宛如钟磬破雾,将那些杂音尽数驱散。
紧接着,神戒九环开始逆向旋转。
不是缓慢启动,而是一瞬之间,九道符文同时倒转,雷火风水光暗生死时,九大权柄之力逆行回溯,竟在体内形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涡流,将四散的意识强行聚拢。
“我……还没死。”
叶尘的意识缓缓凝聚,如同沉溺深海之人终于触碰到一根浮木。他拼命抓住那一丝清明,用意志构筑屏障,抵御着时空乱流对神魂的侵蚀。
可就在此时,识海中央,忽然浮现出一道虚影。
那是一只眼睛。
纯白如雪,不含丝毫杂质,瞳孔深处却映照出万界生灭、星辰陨落、神魔俱灭的景象。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存在,又似刚刚诞生。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是“看”着——看穿一切伪装,看透命运轨迹,看到因果尽头。
【你看见了。】
那声音并非言语,而是直接烙印进灵魂的认知。
叶尘心头剧震:“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是‘观者’,也是你即将成为的存在。】
“观者?”叶尘冷笑,“又是谁安排好的角色?第九神格?命运之眼?还是说……你们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等我一步步走到这里,变成你们需要的模样?”
白瞳微微颤动,似有涟漪扩散。
【你不姓命。这很好。但你已踏上命途,纵然不信,也无法回头。你跃入裂隙之时,便已脱离凡躯,进入‘非生非死’之境。这里是时间之外,空间之隙,是九神封印禁忌存在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通往初源之心的必经之路。】
“所以,我真是个容器?”叶尘咬牙,“被选中,被引导,被塑造,只为开启某个古老封印?”
【你确实是容器。但容器亦可焚炉。】
白瞳缓缓闭合,再睁开时,竟投射出一幕画面——
那是远古之战的最后一刻。
九神联手,以自身神格为引,将那禁忌存在镇压于归墟之下。然而,在封印完成的一瞬,其中一位神只突然转身,手持断刃,斩向其余八神!鲜血洒落苍穹,染红天幕,而那位叛神并未死去,反而将自己的神格融入封印核心,化作一只白色之眼,永世监守深渊。
“那是……”叶尘瞳孔骤缩。
【那是最初的‘观者’。也是你的前身。】
白瞳低语,【他不愿世界因轮回反复崩塌,于是舍弃神位,自愿堕入监察之位,以双眼见证每一次命运重启。但他也知道,终有一日,会有一个执戒者,既继承九神之力,又保有人性之念,能真正打破循环——那个人,就是你。】
叶尘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所谓的“神戒”,并非单纯的力量传承之物,而是历代观者的记忆载体;而“金纹”,也不是吞噬亡魂所得的异变,而是前世观者残留在血脉中的印记,唯有经历足够多的死亡与觉醒,才能逐步激活。
难怪每次靠近真相,神戒都会共鸣,金纹都会灼痛——那不是排斥,而是唤醒!
可就在这时,体内的金纹忽然暴动!
原本温顺流转的金色纹路骤然翻腾,如同活蛇般在经脉中狂奔,直冲识海!它的形态开始扭曲,逐渐演化成一张狰狞的人脸轮廓,双目空洞,口中发出无声嘶吼。
“不好!”叶尘猛然醒悟,“这是前世执戒者的残念!他们没能走出轮回,灵魂被金纹同化,如今感应到外来的意识入侵,竟要反客为主,吞噬我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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