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巨塔的崩塌,像是一场沉睡万年的巨兽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碎石如雨,尘烟滚滚,整片大地在余波中颤抖不休。曾经高耸入云的黑色巨柱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横亘在焦土之上,如同远古神只遗落的骸骨,沉默地诉说着一场禁忌之战的终结。
叶尘跪在废墟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他的手臂微微发抖,拳头上还残留着火种爆发后的焦痕,皮肤皲裂,渗出细密血珠。神戒悬于掌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却依旧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金光,仿佛在回应主人残存的意志。
苏璃站在他身旁,衣裙破碎,发丝凌乱,但眼神清明。她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触叶尘的手背,一缕温润的命丝悄然探出,缠绕上他的经脉,替他梳理紊乱的气息。
“你还撑得住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刚刚平息的死寂。
叶尘勉强扯了扯嘴角:“你说呢?刚把一扇能吞噬命运的门砸成渣,我能倒下吗?”
苏璃没笑,只是眉心微蹙。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里,原本被黑门撕裂的虚空仍未完全愈合。一道蜿蜒的命运裂痕横贯天际,宛如天地间的一道旧伤疤,隐隐泛着紫灰色的微光。更令人心悸的是,那双曾闭合的“命启之瞳”并未彻底消失,而是化作两枚悬浮于高空的虚影眼眸,缓缓旋转,仿佛仍在注视着这片土地。
“封印……没有真正结束。”她低语,“它只是被强行压回了深渊,而非湮灭。”
话音未落,叶尘体内忽地一阵剧震!
一股炽热的力量自丹田深处猛然冲起,如同熔岩奔涌,直冲四肢百骸。那是火种——本该在刚才那一击中耗尽的本源之力,竟在此刻再度躁动!神戒随之嗡鸣,裂纹中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竟似要脱离他的手指自行飞起。
“怎么回事?”叶尘咬牙压制,额角青筋暴起。
苏璃神色骤变,猛地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就在接触瞬间,她心口的血纹图腾骤然亮起,无数命丝自发浮现,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将神戒与叶尘牢牢包裹。
可就在这刹那,她瞳孔一缩。
她看见了——在命丝的映照下,神戒周围竟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那是一枚残缺的戒指,形制古老,纹路诡异,与叶尘所持之戒极为相似,却又透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更可怕的是,她的命丝正不受控制地缠绕上去,仿佛那虚影才是真正的归宿。
“这是……残戒之影?”苏璃心头巨震,“传说中九戒分裂时,每一枚都会留下‘命痕’,唯有当所有命痕共鸣,才能唤醒终焉真相……可为何会在此刻显现?”
她尚未想通,远处废墟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低语。
不是风声,也不是幻觉。
那声音沙哑、扭曲,像是从地底千万年未曾开启的墓穴中爬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腐朽与疯狂的回响:
“……醒了……都醒了……钥匙已动,命渊将开……”
叶尘猛然抬头,目光如刀扫向声源。只见一片倒塌的石梁之下,隐约有幽光闪烁。他强撑起身,踉跄前行,苏璃紧随其后。
而在他们身后,那具斗篷人的尸身,竟在无人察觉之时悄然发生变化。
紫焰无声燃起。
那火焰并非寻常之火,而是由纯粹的诅咒之力凝聚而成,幽邃如夜,焚烧时不生热,却让空气扭曲变形。火焰顺着尸体蔓延,将皮肉、骨骼尽数吞噬,最终化作一道道繁复的符文,深深烙入地面。
那些符文呈暗紫色,排列成环形阵列,中心指向正南方——正是通天巨塔地基最深之处。
苏璃脚步一顿,脸色骤然苍白。
“这是……献祭终章的反噬印记!”她喃喃,“斗篷人一族的最后执念,竟以自身为祭,激活了地底命渊的接引阵法!他们不是在守护,是在……召唤!哪怕死后,也要完成那错误的使命!”
叶尘盯着地面逐渐清晰的纹路,眉头紧锁。那些符文不断延伸,彼此勾连,竟形成一幅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血纹阵法。阵眼深处,隐约可见一道向下延伸的阶梯虚影,通往未知的黑暗。
“命渊……就是封印的源头?”他低声问。
“也是终结的起点。”苏璃凝视着阵法,声音沉重,“百年前,初代织命者将虚噬之主镇压于此,以九戒为锁,命丝为链,血祭为界。可若有人以守门人之血重启阵法,便等于打开了通往命渊的门户——无论你是想封印,还是……释放。”
她顿了顿,看向叶尘:“一旦踏入,再无回头路。”
叶尘沉默片刻,低头看着手中龟裂的神戒。那裂纹之中,火种仍在跳动,如同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他忽然笑了。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回头路?”
他迈步向前,一脚踏上了阵法边缘。
刹那间,大地震颤。
血纹阵法轰然亮起,猩红光芒冲天而起,仿佛唤醒了沉睡的地脉。四周残垣断壁纷纷崩解,化作齑粉卷入旋风。而在那光芒中心,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每一步都铺满枯骨与干涸的血迹,幽深得看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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