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抱着苏璃,跪坐在命渊深处的寒石之上,四周死寂如渊,唯有原初之心在微弱搏动,像一颗垂暮老者的心脏,在无边黑暗中艰难维持最后一丝温热。他的手臂依旧布满裂纹,神戒的伤痕深入骨髓,经脉如被烈火焚尽的荒原,寸寸断裂,残存的火种在体内游荡,微弱得几乎无法感知。
而怀中的苏璃,已陷入深深的昏迷。她脸色苍白如雪,唇色近乎透明,呼吸轻得仿佛随时会断。那最后一缕命丝早已融入叶尘体内,如今她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可即便如此,她的指尖仍轻轻贴在叶尘胸口,像是在用最后的意识守护着他。
“阿璃……”叶尘低唤,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他想抬手为她拂去额前湿发,却发现连这点力气都已耗尽。他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仿佛只要不松手,就能留住她尚存的一缕魂魄。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光影晃动,记忆与现实交错。他仿佛又回到了彼岸花海,看到那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少女站在血红花瓣间,朝他微笑。她说:“我叫苏璃,是织命之人。”他说:“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她点头,眼里有光,像星河落入人间。
可那光芒,如今正一点点熄灭。
就在他神志即将沉入黑暗之际,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灼痛——那道自虚空烙印沉入心口的九色光痕,竟在此刻微微发烫!紧接着,一股奇异的震颤自胸膛深处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血脉尽头苏醒。
嗡!
一声轻鸣,不似来自外界,而是从他体内响起。原初之心猛然一震,水晶般的表面泛起涟漪,一道金光自其核心射出,穿透虚空,直落叶尘心口!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
金光并未伤他,反而如暖流般渗入肌肤,顺着那道九色烙印缓缓流淌。叶尘浑身剧颤,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火”。
真正的火。
不是神戒中紊乱奔涌的残火,也不是经脉废墟里苟延残喘的余烬,而是……一种更为古老、纯粹、带着生命本源气息的火焰。它极细极微,只有一缕,却蕴含着不容亵渎的威严,像是天地初开时点燃的第一簇焰。
这火,顺着烙印流入他心脉,轻轻一触——
轰!
早已濒临熄灭的火种,骤然跳动了一下!
虽只一下,却如同惊雷炸响于死寂荒原。那原本枯竭的命脉深处,竟有微弱火光一闪而过,像是黑夜中有人划亮了一根火柴,虽短暂,却足以照亮绝望。
叶尘猛地睁眼,瞳孔剧烈收缩。
他还活着。他的命火……没有彻底熄灭!
而那缕金色火焰并未停止,继续在他体内游走,所过之处,破碎的经络竟隐隐生出一丝生机。虽无法修复,却让那些冰冷僵死的脉络重新有了温度,仿佛冻土之下,春意悄然萌动。
“这是……什么火?”他喃喃。
就在这时,幻境浮现。
命渊空间扭曲,黑雾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茫古原。天穹裂开缝隙,洒下斑驳金光,照耀在一座残破祭坛之上。一位身披灰袍的老者盘坐于坛心,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星,静静望着他。
“火不灭。”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贯耳,震荡灵魂,“戒未终。”
叶尘心头一震:“你是谁?”
老者不答,只是抬起手,掌心托着一团跳动的金色火焰。那火极小,却炽烈无比,仿佛能焚尽万古岁月。他轻轻一吹,火焰化作流光,飞向叶尘眉心。
“命火可熄,心火不可灭。你体内有原初残火,乃上古遗种,非人力所能控,亦非命运所能夺。今日因烙印共鸣,引其觉醒,实乃天意。”
“原初残火?”叶尘震惊,“它……一直在我体内?”
“九戒归一,方启原初;心火不燃,何以承戒?”老者缓缓起身,身影开始消散,“记住,火若不灭,路便未绝。纵使山河倾覆,只要心中有焰,你便是命火本身。”
话音落下,幻境崩塌。
叶尘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仍跪坐原地,怀中苏璃的气息更加微弱,几乎难以察觉。但他的体内——那缕金色火焰仍在燃烧!虽微弱,却坚定,如同暗夜中的灯塔,照亮了他残破的躯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道九色烙印正缓缓流转,散发出淡淡光晕。而在烙印中心,一点金芒若隐若现,正是那缕残火的源头。
“原来……神戒选择我,不只是因为我能集齐碎片。”叶尘闭上眼,终于明白,“是因为我体内,早就有它的‘火’。”
这火,或许自出生起便沉睡于血脉之中,等待某一刻的共鸣。而今日,因苏璃耗尽命丝、九戒虚影显现、烙印归体,多重因缘交汇,终于唤醒了这缕沉寂万年的原初残火。
命火重燃。
虽仅一线,却足以逆转生死。
叶尘深吸一口气,强忍全身剧痛,缓缓将苏璃平放在地。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引导那缕金火缓缓外溢。他知道,这火极为珍贵,不可滥用,但他更清楚——若此刻不用,阿璃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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