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如雨,却不再坠落。它们悬停在空中,仿佛时间凝滞了一瞬,又似天地屏息,静候那一声来自远古的轻叹。
烬心莲开。
赤金色的花瓣一片片舒展,自焚天树冠顶缓缓绽放,每一片都如同熔铸了星辰余烬,流转着温润却不容逼视的光华。那光不刺眼,却照彻九域山河,穿透云层、地脉、人心深处最幽暗的角落。它不像神火般狂暴,也不似雷霆般震慑,而是如母亲的手抚过孩童额头,温柔得令人落泪。
叶尘立于祭坛之上,仰首望着那朵花,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力量的冲击,而是因为——他听见了。
不止是听见,他是**感知到了**。
神戒在他掌心轻轻震颤,不再是冰冷死物,而是像一颗复苏的心脏,与烬心莲遥相呼应,每一次跳动都引动体内灰金纹路共鸣。那些纹路早已遍布四肢百骸,如今竟开始缓缓流动,如同血脉重新归位,将某种沉睡万年的法则注入他的骨髓。
“原来……你是这样活着的。”他低声呢喃,声音几不可闻,却仿佛被风托起,传遍四方。
就在这一刻,玄昭的声音不再局限于识海。它扩散开来,化作天地共语,响彻每一寸被灰烬浸润的土地。
**“我未曾离去。”**
这声音没有愤怒,没有控诉,只有一种跨越岁月长河后的平静,像是冬雪消融时第一缕溪流,悄然渗入干涸的河床。
东荒青林中,老者猛然抬头,泪水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我听见了……那个名字,我又听见了!”
南溟之滨,焰心莲随风摇曳,鱼群跃出水面,仿佛也在聆听。
西漠古城废墟上,沙粒无风自动,汇聚成行古老文字——**“昭临”**。
北冥雪原,冰川裂开缝隙,冻土之下传来低沉回响,宛如大地在回应呼唤。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那朵盛开的烬心莲。
花瓣完全绽开的刹那,一道光柱自花心垂落,笼罩叶尘全身。他并未抗拒,反而闭目迎向那光芒,任由其中蕴含的意志缓缓渗入灵魂。
这不是传承,也不是灌顶。
这是**重逢**。
像是游子终于踏进故园门槛,像是流浪千年的魂魄寻回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意识被拉入一片虚无之境,四周漂浮着无数破碎的画面:远古战场上的血色黄昏,焚天树初生时的第一缕火焰,诸神围攻玄昭的那一夜星河崩碎……还有——一个背影。
那是一个披着灰袍的身影,站在世界尽头,手中握着一枚残破的戒指,正将最后一丝本源之力封入其中。
“你来了。”那个背影忽然开口,声音温和,“比我想象中早了一些。”
叶尘怔住:“你……一直等着我?”
背影缓缓转身。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那是与叶尘一模一样的眸子,熔金流转,映着不灭之火。
“我不是等你。”他说,“我在等‘记住’这件事本身。只要有人还记得我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音节,一丝气息,我便不会真正死去。”
叶尘心头剧震。
原来所谓复活,并非靠力量逆天改命,而是靠**记忆的延续**。当千万人因灰烬复苏而记起那段被抹去的历史,当焚天树再度开花,当烬心莲为一人而开——那一刻,玄昭便已归来。
“那你现在……是彻底回来了吗?”叶尘问。
“还不完整。”灰袍身影摇头,“八神篡改天道,割裂轮回,我的意志虽回归天地,却仍被封锁于九域之外。若想真正重塑形神,还需开启‘轮回之门’。”
“轮回之门?”叶尘皱眉。
就在此时,苏璃忽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她不知何时已伸手触碰了烬心莲的一片花瓣,指尖尚残留淡淡金光。她的双眼空洞,瞳孔中却不断闪过陌生景象:一座倒悬的青铜巨殿,九条锁链贯穿虚空,末端连接着一具悬浮的尸身;一位白衣女子跪在尸身旁,以自身精血书写符文,口中念诵禁忌咒言;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块石碑上,刻着两个古字——**“归烬”**。
“我……看到了什么?”苏璃喘息着,冷汗涔涔,“那个人……她在献祭自己,只为保住你的真灵不散……”
叶尘浑身一震。
他知道那是谁。
那是玄昭陨落前,唯一追随他至终焉的神侍——**烬娘**。
传说中,她自愿堕入轮回井底,以魂炼阵,将玄昭残念封入烬心莲种,埋入地脉最深处。三万七千年过去,无人记得她的名字,唯有焚天树年年开花时,会落下一点带香的灰,说是“烬娘的眼泪”。
而现在,苏璃因触及莲花,被那段远古记忆反噬,短暂窥见了真相一角。
“原来如此……”叶尘声音沙哑,“你不只是创造了灰烬之道,你还被人深爱过。”
灰袍身影沉默片刻,终于露出一丝近乎人性的笑意:“所以,别让我白白牺牲。去西漠,找到‘轮回之门’。那里藏着通往地脉核心的钥匙,也是八神最恐惧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一旦门开,所有被他们掩埋的真相都将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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