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莫凡正拧着眉头，纠结该如何措辞，甚至想着要不要用几顿美食贿赂一下时，院门外就传来了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苍老声音：
“啧啧啧，小丫头躲在这里发什么呆，是不是又在琢磨怎么偷懒。
老夫掐指一算，就知道你这里该开饭了，明小子，今天有什么好吃的？赶紧的，老夫饿了！”
话音未落，屿阳太师叔祖那穿着灰扑扑袍子，头发乱糟糟的身影，就乐呵呵地踱步走了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厨房的方向，鼻子还用力嗅了嗅。
林莫凡看着这不请自来的“救星”，心中顿时一松，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太师叔祖，来得可真是时候。
屿阳老祖看着榻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林莫凡，以及旁边神色有些紧张的李明，挑了挑眉，大马金刀地在桌边坐下，敲了敲桌面：
“还愣着干什么？李明小子，赶紧的，把好吃的都端上来，老夫今天心情好，看这小丫头打败了陈风那个小木头，特意来给你庆功的。”
林莫凡看着他这副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老头子，真的会帮她吗？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筷子碰到碗碟的细微声响，和屿阳老祖满足的咀嚼声。
林莫凡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灵米饭，几次偷偷抬眼去看对面吃得正香的老头子，话在嘴边滚了几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屿阳老祖看似专注吃饭，眼角的余光却将她的纠结尽收眼底。
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鲜嫩的灵菇，含糊不清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看得老夫饭都吃不香了。”
林莫凡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这才下定决心。
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对着屿阳老祖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太师叔祖，弟子……弟子有一事相求。”
“哦？”屿阳老祖动作不停，眼皮都没抬，“说来听听。”
“弟子……弟子想恳求太师叔祖，能否……能否帮弟子寻一个人……他是我凡间的爷爷，已经过世了。
弟子想知道他转世到了何处，如今过得好不好。”
林莫凡一口气说完，心跳如擂鼓，紧张地看着屿阳老祖。
屿阳老祖夹菜的动作顿住。
他缓缓放下筷子，那双平时总是显得懒散的眼睛抬了起来，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林莫凡，仿佛要将她里外看个通透。
“哼哼……”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林莫凡听出了他笑声里的冷意，“小丫头，这宗门大比的第一名，你还没拿到呢，就开始跟老夫提条件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声音也沉了下去：
“修仙之人，当斩断凡尘，一心向道，你既已踏上仙途，过往种种，便该如云烟散去。
那老头儿已经死了，入了轮回，那就是全新的一生，你记挂着他的来世做什么？”
他的话语像一记记重锤，一句句敲在林莫凡心上：“你怎知他这一世过得好不好，若是他过得穷困潦倒，颠沛流离，你待如何？
难不成你要插手他的命运，管他这一辈子？那下一世呢？下下世呢？你管得过来吗？你难道要生生世世都背负着这份因果，被这凡尘俗念牵绊，不得超脱？”
林莫凡被这一连串尖锐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更加苍白。
她确实没有想那么远，她只是……只是单纯地想知道，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老人，是否得到了善终。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旁侍立的李明却突然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了屿阳老祖面前。
这举动让林莫凡和屿阳老祖都愣了一下。
李明俯下身，声音恳切：“老祖宗容禀，莫凡小姐并非不明事理，也绝非想要干涉轮回，实在是……实在是那位老丈对她恩重如山。”
他抬起头，将林莫凡之前告诉他的往事，用更详尽叙述出来：“小姐她……自幼被弃于冰天雪地之中，是那位老乞丐，自己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用他仅有的破烂的棉袄裹住了小姐，用他乞讨来的带残羹冷炙，一口一口，将小姐喂养长大，那是真正的活命之恩，再造之情啊。”
“莫凡她重情重义，这份恩情，这份思念，早已刻入骨髓，她并非执着于过去，只是想求一个心安，想亲眼确认恩人安好，了一桩夙愿。
若此事不了，怕是会成为她心中的一个结，长久下去，反而会影响她的心境，于修行不利啊！”
李明言辞恳切，句句发自肺腑：“老祖宗，小姐她还小心思纯善，有些道理等她再长大些经历再多些，自然会慢慢懂得。
但此刻，若强行让她割舍这份至纯至孝的念想，恐怕……适得其反。”
说完目光切切地看着屿阳老祖。
屿阳老祖看着跪在地上神情激动的李明，又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因李明这番话而眼圈微红紧咬着下唇的林莫凡。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那锐利审视的神情渐渐缓和，最终化作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轻哼。
“起来吧。”他对李明说道，语气平淡，“她的事，你跪个什么劲。”
李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林莫凡马上上前扶他起身，两人一起垂手退到一旁。
屿阳老祖的目光重新落到林莫凡身上，见她还在那儿傻站着，不由得嫌弃地挥挥手：“还杵在那儿干嘛？挡了老夫的光了，碍眼。”
说着，他竟真的不再理会这事，自顾自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酱香浓郁的灵兽肉塞进嘴里，吃得啧啧有声，仿佛刚才那番严厉的质问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莫凡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忐忑不安。
就在她以为太师叔祖不会再理会她的请求时，老头子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了：“带你去找……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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