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带着污浊血腥气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从巷道两端不断逼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显然,刚才那场短暂却剧烈的能量冲突,如同在死水潭中投下了巨石,已经惊动了饲育场内部更多的“清道夫”。它们正飞快的聚拢过来,准备下一次的围剿,危险正在极速逼近,似乎在下一刻,清道夫的攻击就会再次降临到他们身上。
凌烬单膝跪地,右手支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楚和浓郁的血腥味。暗金色的瞳孔虽然恢复了原本的形态,但深处依旧残留着混乱与疲惫的阴影,仿佛刚刚从一场无尽的噩梦中挣脱。右臂的乌黑如同附骨之疽,那阴寒死寂的反噬之力并未消退,只是暂时被骨片的神秘力量和自身意志压制,依旧在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机。体内,寂灭本源、“弑神散”反噬、蚀神腐毒残余以及那些被强行震散却未彻底净化的杀戮记忆碎片,如同数股相互倾轧的乱流,让他时刻处于一种危险的平衡边缘,稍有不慎,便可能再次万劫不复。
蛮山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猛兽,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玄璃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肩胛处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那幽蓝的毒素依旧如同蛛网般在她皮肤下隐隐蔓延。药叟则如同彻底燃尽的灯油,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融入这巷道的冰冷与死寂。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
然而,就在那脚步声已然近在咫尺,甚至能听到魔兵武器摩擦墙壁发出的刺耳声响时,一直半跪在地、同样状态不佳的影,猛地抬起了头。她那冰灰色的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右脸的魔纹因为极致危机的刺激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蠕动起来,散发出一种近乎燃烧般的危险气息。
“不能……留在这里……”影的声音沙哑而急促,她强撑着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巷道一侧那看似严丝合缝、布满了污秽和抓痕的骨骼墙壁。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墙壁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厚厚的污垢和某种暗紫色苔藓覆盖的角落。那里,似乎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如同老鼠洞般的缝隙?
“跟我来!”影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她走到那处缝隙前,蹲下身,伸出那戴着黑色手套、却依旧能看出纤细轮廓的手,指尖缭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幽暗能量。她小心翼翼地将能量注入那缝隙周围的苔藓之中。
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暗紫色的苔藓,在接触到影那独特的阴影能量后,竟然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起来,然后缓缓地……向两侧收缩,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霉味和复杂气味的空气,从洞口中涌出。
“快!”影回头,看向状态最好的凌烬(相对而言),眼神催促。
凌烬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洞口,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他没有选择。他咬紧牙关,用那只尚且完好的左手,先将昏迷的玄璃小心地抱起,然后示意蛮山。
蛮山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将药叟扛在肩上,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影第一个俯身,如同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钻入了那个狭窄的洞口。凌烬紧随其后,抱着玄璃,动作因为伤势和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和艰难。蛮山则因为体型庞大,加上背负着药叟,钻入时更是费劲,几乎是用挤的方式才勉强进入。
就在蛮山的脚后跟刚刚消失在洞口内的瞬间——
嗡!
那些收缩的暗紫色苔藓,仿佛失去了能量支撑,再次迅速蔓延、闭合,将那个洞口完美地遮掩起来,看不出丝毫痕迹。
几乎同时,巷道两端,涌入了大批身穿更加精良制式铠甲、手持统一制式武器的魔兵,他们的眼神更加冰冷,气息也更加强大,显然是饲育场内部的精锐守卫。他们空洞的眼睛扫过空无一人的巷道,只看到地上残留的血迹和战斗痕迹,以及那几名被凌烬之前失控时击杀的魔兵飞灰。为首的魔兵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似乎在传达搜索指令,更多的魔兵开始分散,仔细检查巷道的每一寸墙壁。
而此刻,凌烬四人,已经置身于一条完全不同的通道之中。
这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而压抑的通道。通道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遗弃的血管或肠道,内壁覆盖着滑腻的、带着弹性的暗红色肉膜,肉膜上同样散发着微弱的磷光,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味、腐朽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复杂味道,有草药的苦涩,有金属的锈蚀,有劣质燃料的刺鼻,甚至还有一丝丝……食物的香气?
通道内异常寂静,只有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脚踩在滑腻肉膜上发出的细微“噗叽”声。偶尔,能从肉膜深处,听到一些模糊的、仿佛窃窃私语般的声响,但又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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