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气氛在苏晚棠四两拨千斤地“点评”了柳依依的舞姿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无人再敢轻易挑衅,但暗流依旧在觥筹交错间涌动。
那位戎狄新使者赫连勃,始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自斟自饮,目光却像草原上的鹰隼,锐利而审慎地扫视着全场,尤其是在摄政王夫妇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他此次奉左谷蠡王之命正式入京,表面是为重修“邦交”,实则为近距离观察大周这位年轻的摄政王,以及他身边那位似乎颇不简单的王妃。
酒至半酣,许是为了缓和方才的尴尬,也或许是为了展示天朝上国的“雅量”,景和帝命人取来一套白玉棋盘,笑着对众人道:“久闻戎狄使者赫连大人,不仅精通骑射,对棋道亦有涉猎。今日良辰,不若手谈一局,以棋会友,如何?”
赫连勃放下酒杯,起身抚胸行礼,生硬的官话带着草原的粗犷:“陛下盛情,外臣荣幸之至。只是外臣棋力浅薄,恐贻笑大方。”
他话虽谦虚,眼神却透着自信。
“无妨,切磋而已。”景和帝笑道,目光在席间逡巡,似在寻找合适的对弈之人。
几位素以棋艺闻名的文官或宗室子弟皆正襟危坐,跃跃欲试。
然而,赫连勃的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了上首的苏晚棠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外臣久闻摄政王妃娘娘不仅才情出众,更兼通晓百艺。不知是否有幸,能请王妃娘娘赐教一局?”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
让王妃与异国使者对弈?
这于礼制而言,颇为罕见,甚至有些轻慢。
更何况,对方是戎狄人,其心难测。
景和帝微微蹙眉,看向箫晋珩。
箫晋珩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瞬间沉冷如冰。
让他的王妃,去陪一个戎狄蛮子下棋?
苏晚棠也是微微一怔,随即感受到身旁男人骤然降低的气压。
她心中快速权衡,若断然拒绝,显得大周怯懦,有失气度;若贸然答应,又恐落入对方圈套。
这赫连勃,分明是故意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正要开口婉拒,却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在桌下紧紧握住。
是箫晋珩。
他并未看她,目光如寒刃般射向赫连勃,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的王妃,岂是你能随意邀战之人?”
赫连勃面对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气,面色不变,依旧带着那抹令人不适的笑容:“摄政王殿下息怒。外臣绝无冒犯之意,只是真心仰慕王妃才名,欲以棋请教。若王妃觉得不便,外臣自然不敢强求。”
他以退为进,将皮球又踢了回来。
殿内气氛更加凝滞。
苏晚棠感受到箫晋珩掌心传来的力道,知道他已动真怒。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随即,她抬起眼眸,迎上赫连勃探究的目光,唇边漾开一抹清浅从容的笑意:
“赫连使者过誉了。本宫于棋道,不过略知皮毛,岂敢言‘赐教’。”她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轻侮的气度,“不过,既然使者有此雅兴,陛下亦首肯,本宫若一味推拒,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她顿了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话锋悠然一转:“只是,干对弈未免无趣。不若添些彩头,以增兴致,赫连使者以为如何?”
赫连勃眼中精光一闪:“哦?不知王妃娘娘想以何物为彩头?”
苏晚棠目光扫过赫连勃腰间佩戴的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华丽匕首,微笑道:“素闻戎狄勇士随身匕首乃荣誉象征。若本宫侥幸胜得一子半目,便请使者将这随身匕首留下,如何?”
赫连勃脸色微变。
随身匕首对戎狄男子意义非凡,等同于第二生命。
这彩头,不可谓不重。
“若外臣侥幸获胜呢?”他反问。
苏晚棠尚未回答,箫晋珩冰冷的声音已响起:“若你胜了,本王许你戎狄边境三处榷场,减免三成赋税,为期三年。”
哗——!
殿内一片哗然!
三处榷场!减免三成赋税!为期三年!
这彩头比那把匕首可要重得多了!
摄政王这是对王妃的棋艺有多大的信心?!
还是……单纯只是为了给王妃撑场面,不惜下此重注?
景和帝和太后都面露惊色,但见箫晋珩神色笃定,便也未出言阻止。
赫连勃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边境榷场和赋税,正是左谷蠡王目前极力想要争取的!
若能赢得此局,他在王面前的功劳……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摄政王殿下果然爽快!外臣,应下了!”
赌约既成,宫人立刻在殿中央设下棋枰。
苏晚棠对箫晋珩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从容起身,步履优雅地走向棋枰。
她今日衣着素雅,此刻端坐于棋盘前,背脊挺直,神情专注,竟有种渊渟岳峙的大家风范。
赫连勃亦走到对面坐下,他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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