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玄的身形彻底穿过那层坚韧而温暖、象征着秩序与生命的洪荒壁垒,踏入真正的外混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剥离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从母体温暖的羊水中骤然坠入冰冷刺骨的宇宙真空,又似从色彩斑斓、声音鼎沸的繁华都市一步迈入了万古死寂、绝对虚无的深渊。身后,洪荒世界那令人心安的光芒与道韵,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只剩下无尽的、吞噬一切的苍茫与孤寂,如同冰冷的宇宙射线,穿透混元圣体,直抵道心最深处。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法则的荒漠,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显得格外脆弱的——无尽混沌海。
与在洪荒内部,甚至是在世界壁垒边缘所感知的混沌气息截然不同。那些区域的混沌,或多或少会受到主天地法则的辐射与残留影响,如同海岸边的浅水区,虽波涛汹涌,却仍能感受到大陆架的依托。而此地,已是远离一切“秩序灯塔”的混沌深处,是真正意义上的“深海”,是连“秩序”这个概念都几乎被彻底磨灭的绝对“无序”领域。
无光之域。映入林玄圣眸的,并非纯粹的漆黑,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剥夺了一切色彩、明暗、甚至形状概念的“混沌原色”。这是一种弥漫在所有方向、所有维度、所有感知中的、永恒不变的“灰蒙”。它不反射光线,也不吸收光线,它本身就是“光”与“暗”诞生之前的原始状态。在这里,“看”这个行为失去了意义,因为没有任何物体可供“看见”,唯有混元圣眸能够勉强捕捉到那混沌之气本身蕴含的、最本源的“存在”波动,勾勒出扭曲、沸腾、永无休止的能量海洋的模糊轮廓。
无声之境。绝对的死寂,并非没有声音,而是“声音”这个概念在此地失效。混沌之气的奔腾、撕裂、碰撞、湮灭,本应产生足以震碎大千世界的恐怖巨响,但在这里,所有的振动、所有的波动,都被混沌本身那厚重的“虚无”所吞噬、同化,无法形成任何可供辨识的“声波”。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静”,比任何物理上的寂静更加彻底,它直接作用于感知层面,让任何习惯于依靠听觉的存在感到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深入灵魂的孤独。林玄甚至能“听”到自己圣血在体内流动的微弱道音,以及混沌之气冲击道域时那无声的、却撼动本源的剧烈震荡。
无序之海。空间在这里失去了“连续”与“平坦”的概念。它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又像是被揉皱的纸张,布满了肉眼不可见、却能被圣念感知的褶皱、断层、漩涡与虫洞。前一刻可能还在相对“平静”的区域,下一步便可能踏入一个狂暴的、足以绞碎先天灵宝的时空乱流,或是坠入一个时间流速诡异、外界一瞬、其中万年的时空陷阱。方向彻底失去了意义,上下左右前后皆是虚无,唯有凭借混元道果对冥冥中大道轨迹的微弱感应,以及体内混沌珠对某种更深层次混沌本源气息的天然牵引,才能在绝对的混乱中,勉强辨明一个主观意义上的“前进”方向。
林玄悬浮于这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之中,混元圣体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清蒙蒙、内敛而坚韧的光辉,撑开了一道方圆百丈、相对稳定的混元道域。道域之内,法则由他定义,时空相对平稳,是他在这片绝地中唯一的“方舟”。道域之外,狂暴的、五色混沌之气(并非颜色,而是能量属性的直观显现)如同亿万陷入疯狂的太古凶兽,嘶吼着(无声的)、永无休止地冲击、侵蚀着道域的壁垒。每一缕混沌之气,都蕴含着最本源的湮灭之力,足以轻易将大罗金仙的肉身化为虚无,将其元神磨灭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他静静地体悟着,感受着这片天地未开、或许也是万物终末之后的原始景象。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油然而生。在洪荒,他是至高无上的混元圣人,言出法随,执掌部分天地权柄,是亿万生灵仰望、天道认可的存在。但在这里,在这无边无际、冷漠死寂、似乎对一切“秩序”与“生命”都抱有天然敌意的混沌海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穿越而来时的那种状态——一个孤独的、渺小的旅人,面对着一个完全未知、充满致命危险的世界。所不同的是,如今他拥有了足以在这片绝境中生存、乃至探索的力量,但这力量,在浩瀚混沌面前,依旧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尝试将圣念向外延伸。在洪荒,他的神念瞬息间便可覆盖亿万里山河,洞察秋毫,万物皆在掌控。但在这里,圣念甫一离开道域的护持,便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泥沼,受到难以想象的压制与扭曲。原本足以覆盖一方大千世界的神念,此刻只能勉强探出千里范围,并且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各种混乱到极致的法则碎片、狂暴的能量乱流、扭曲的空间结构以及……大片的、纯粹的虚无。仿佛这片混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消化”和“同化”一切有序探查的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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