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玄离去时那声低沉的“很好”,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薇心中漾开圈圈涟漪,久久未能平息。那不仅仅是认可,更像是一种……交付?将他最不堪、最脆弱的时刻,短暂地呈现在她面前后,一种难以言喻的默许。
她没有立刻离开书房。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能量暴动后特有的、带着焦灼感的寂灭气息,混合着古琴琴弦上沾染的、她指尖淡淡的血腥气。那张黑色的古琴静立角落,仿佛刚才那抚平风暴的奇迹从未发生。
【建议宿主立即返回居所休整,恢复灵力和精神力。】系统的提示音带着一贯的冷静,【目标已进入深度自我修复状态,无需额外看护。】
林薇揉了揉依旧发麻刺痛的指尖,没有听从系统的建议。一种莫名的冲动,或者说是一种超越了任务范畴的直觉,让她无法就此离开。夜玄最后离去时,那背影中透出的、深可见骨的疲惫与孤寂,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他说的“很好”,或许不只是对她琴音的肯定,更是对她没有在他最狰狞时刻逃离的……一种极其隐晦的感谢?那么,在他陷入深度修复、最为不设防的时刻,她的离开,是否又会成为一种无形的“背叛”?
她不知道。但她选择遵从本心。
林薇没有去打扰内殿的夜玄,而是轻轻走到外间,在那张他平日惯常坐的、铺着玄黑色不知名兽皮的宽大座椅旁,寻了一个蒲团,安静地坐了下来。她背靠着冰冷的椅腿,能感受到座椅上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夜玄的冰冷气息。
她没有调息,也没有做任何可能引起能量波动的事情,只是如同一个最沉默的影子,静静地守护在外间。殿内的照明符文已经恢复正常,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内殿的方向传来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动静。那不是能量波动,更像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以及一声极轻的、仿佛卸下所有防备后,陷入沉睡的均匀呼吸声。
他睡着了。
不是在力量暴动后惯常的、充满警惕的调息入定,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身心放松的沉睡。
这个认知让林薇的心微微一动。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份混合着好奇与难以言喻的关切,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点神识,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内殿的门槛。
她“看”到了。
夜玄并未躺在华贵的床榻上,而是和衣靠坐在内殿窗下的软榻里。窗外永恒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少了平日的凌厉与冰冷,多了几分沉睡中的柔和。他眉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依旧不得安宁,但那紧抿的唇线却放松了些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平稳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的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上,另一只手则垂落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这个姿态,褪去了所有魔尊的威严与压迫感,竟显出几分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近乎脆弱的孤独。
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夜玄,一个卸下了所有盔甲和伪装,仅仅作为“夜玄”本身存在的状态。那个被至亲背叛、背负着诅咒与反噬、在力量与痛苦间挣扎的灵魂,在沉睡中露出了它最原始的模样。
她收回神识,不敢再多看,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宁。但那个画面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守护变得不再仅仅是一种姿态,而有了具体的意义。她守护着这片空间,守护着这份短暂而珍贵的宁静,守护着那个在睡梦中依旧微蹙着眉头的、孤独的灵魂。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薇敏锐地察觉到,内殿中夜玄的呼吸声似乎变得略微急促了一些,那平稳的能量场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混乱的涟漪。
他做噩梦了?
林薇的心提了起来。是梦到了永夜一族的背叛?还是力量反噬的痛苦?亦或是其他更深沉的、不为人知的恐惧?
她听到内殿传来一声极压抑的、仿佛被困在梦魇中的闷哼。夜玄搭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再次泛白,周身那刚刚平复下去的能量,又开始有失控的迹象,虽然远不及之前的暴动,却足以打断他宝贵的沉睡,将他重新拖入痛苦的深渊。
不能让他醒来!至少在彻底恢复前,他需要这段沉睡!
林薇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再次将手按上了身旁那张古琴的琴弦。这一次,她没有弹奏《星空》,而是即兴地、用最轻柔的力度,拨动出几个单音,不成曲调,只是如同山间清泉滴落岩石,如同夜深人静时风吹过竹叶,空灵,静谧,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自然韵律。
她没有注入任何灵力,只是让这纯粹的声音,如同之前一样,流淌进内殿。
奇迹再次发生了。
那几个简单的、重复的单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悄然渗入了夜玄混乱的梦境。他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急促的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那刚刚泛起涟漪的能量场,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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