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当天的莲香楼像被施了魔法。百年老铺的雕花木梁上悬着红灯笼,与新架起的金属射灯交织出奇异的光影,朱漆柱上挂着的“莲香楼”匾额被擦得锃亮,与旁边电子屏上滚动的“点心争霸赛”字样遥遥相对。后厨的百年老灶被圈进了透明围栏,灶膛里的荔枝木仍在噼啪燃烧,青砖灶壁上的黑斑在灯光下像幅抽象画,而就在老灶旁边,工人连夜搭起了三米高的透明玻璃台,解长贵的机械臂便架在这台上,像个蓄势待发的钢铁武士。
银灰色的机身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关节处的螺丝拧得一丝不苟,液压管里的油液呈淡金色,随着机械臂的调试缓缓流动,像血管里的血液在输送力量。台下的观众席座无虚席,前排评委席更是星光熠熠:有米其林三星的主厨,胸前别着银色橄榄枝徽章;有岭南点心泰斗林老先生,手里还摩挲着那只陪了他五十年的竹制刮刀;最引人注目的是三个戴着黑口罩的陌生人,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手腕上,袖口内侧隐约绣着冥王星的标志——那是个扭曲的星球图案,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解先生,您确定要进行承重测试吗?”主持人站在玻璃台旁,手里的话筒被握得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108层酥皮承重50公斤,这在业内从未有过先例,甚至……甚至违背了酥皮‘松脆易碎’的本质。”
解长贵站在机械臂旁,一身深灰色西装熨帖得没有褶皱,他抬手按下机械臂的启动键,台侧的电子屏立刻亮起幽蓝的光,一行行参数瀑布般滚动:【揉面力度:28.5N,转速:30r/min,分层精度:0.005mm,烘烤温度:185℃±0.5℃】。“传统总认为酥皮只能追求口感,”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但我要证明,科技能让它拥有‘力量’。”他指着机械臂末端的仿生手掌,那手掌由银白色合金制成,指尖的弧度模仿人类手掌最自然的弯曲角度,“这个仿生指关节能模拟人类手掌的弧度,但力度误差不超过0.1N,绝不会因为师傅的疲劳或情绪波动,影响酥皮的分层精度。”
话音刚落,机械臂突然动了。不锈钢面板上的面团被它的“手指”轻轻托起,旋转、按压、翻转,动作流畅得像在跳一支精密的舞蹈。不过三分钟,面团就被揉成了表面光滑的球体,连反光都均匀得没有一丝瑕疵。接着,机械臂换上擀面杖配件,将面团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灯光透过面皮照在黑色台面上,竟能清晰地映出台面的纹路。刷猪油时,它的“手腕”微微倾斜,猪油在面皮上形成均匀的薄膜,厚度精确到0.02毫米;折叠时,边角对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连褶皱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台下的评委们发出啧啧惊叹,有人忍不住拿出手机拍摄,镜头里的面皮在灯光下几乎透明,每层之间的空隙像被卡尺量过,整齐得如同印刷品。“看,这就是科技的胜利。”解长贵的嘴角扬起一个精准的弧度,不多一分骄傲,不少一分自信,“等会儿烤好后,我会让助手站在醒狮酥上——不是踩碎它,是站上去。我要证明,它不仅好看,还能‘承重’,能打破所有对传统点心的刻板印象。”
轮到李浩上场时,他的工具台在一众高科技设备中显得格外朴素。竹篾蒸笼的边缘被磨得发亮,竹丝间还嵌着经年累月的面粉痕迹;陶制粉缸上有细密的冰裂纹,是当年在景德镇特意订制的;最显眼的是那个铜制贪狼壶,壶身的星纹被摩挲得发亮,链条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平安结——那是阿婆昨天塞给他的。
台下立刻传来窃笑声,后排有人扯着嗓子喊:“李师傅,您这是从博物馆借的家伙什吗?”“这是来参加复古展的吧!”
李浩没理会,只是从布袋里取出澄粉和木薯粉,比例早已烂熟于心——七份澄粉要选当年的新米磨制,三份木薯粉得是海南产的,淀粉含量才够高。他将粉倒入陶缸,沸水沿着缸壁缓缓注入,“滋啦”一声,白雾腾起,带着淀粉特有的清香。接着,他把烫好的粉团放进贪狼壶顶部的凹槽里,按下侧面的超声波按钮。
“嗡——”壶身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嗡鸣,像远处蜜蜂振翅,粉团在凹槽里微微震动,表面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是淀粉分子在高频振动下排出的水分。
“这是什么?”评委席上的林老先生皱起眉头,手里的竹刮刀在桌面轻轻敲击,“揉面讲究‘三分烫七分揉’,哪能用这种奇技淫巧?机器震出来的面,能有手工揉出的筋骨吗?”
李浩抬头笑了笑,眼里映着台顶的灯光:“您看就知道了。”他按下停止键,取出粉团时,粉团表面光滑得像裹了层薄釉。他将粉团放在竹制案板上,用樟木擀面杖轻轻擀开——神奇的是,面皮的透光率比传统手法做的高出许多,透过面皮能清晰地看到台下评委们的表情,连林老先生花白的胡须都根根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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