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殿内,穹顶星辰流转的微光,映照着李长寿那张煞白、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脸庞。女娲娘娘那句“但……你并非是他”如同最终的审判,又似一个巨大的、充满迷雾的谜题,狠狠地砸入了他的识海最深处,让他神魂震荡,道心几乎失守。巨大的悬念与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或者说机遇?)如同无形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张口结舌,舌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钳住,大脑一片混沌,生平第一次,他引以为傲的算计与冷静荡然无存,如同被剥去了所有伪装的幼兽,完全失去了方寸,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直指灵魂核心的冲击。
云床之上,女娲娘娘静静地注视着李长寿那副失魂落魄、近乎崩溃的模样,目光平静依旧,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似乎并无责备,也无逼迫,只有一种仿佛在观察某种罕见现象、等待其自行平复的耐心,如同在时间长河中静候一朵奇花绽放。她并未继续施加压力,也没有解释那“故人”究竟是谁,只是任由那石破天惊的消息在李长寿心中发酵、冲撞、掀起滔天巨浪。这份沉默本身,便是最沉重的压力。
殿内一时间陷入了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造化之气流淌的潺潺之音,以及李长寿自己那如同擂鼓般剧烈、几乎要破胸而出的心跳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息都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重地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良久,李长寿猛地深吸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强行运转起人教清心法诀。那冰凉醇厚的道韵如同清泉般流过他几乎要沸腾、炸裂的识海,勉强压下了那翻江倒海般的震惊与混乱。他缓缓抬起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但眼神中已重新凝聚起一丝焦距和…极度谨慎的、近乎本能的探究,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旅人。他对着云床深深一揖,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与颤抖:“娘娘…您…” 他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千头万绪堵在喉间。问那故人是谁?这无异于直接暴露自己的无知与异常。问娘娘为何知晓?这更可能触及圣人心思的禁区。问自己为何“并非是他”?这简直是自掘坟墓!每一个问题都似乎牵扯着惊天动地的秘辛,都可能触碰到圣人的禁忌,引动无法预料的雷霆。
女娲娘娘似乎早已洞悉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在他犹疑的瞬间,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温润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如同天道律令般的意味:“你所知的那方天地,那些…故事。将它们说出来,尽可能详细地,告知于我。” 她微微侧首,对侍立在一旁、如雕塑般静默的金凤仙子示意道:“金凤,记录下来。”
“是,娘娘。”金凤仙子恭敬应声,姿态一丝不苟,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卷散发着柔和光晕、非丝非绢、材质不明的奇特卷轴和一支流淌着七彩神光、笔尖仿佛凝聚着星辰的羽毛笔,做好了全神贯注记录的准备。
李长寿心中再次剧震!如遭重锤!娘娘不仅要听,还要记录?!她到底想做什么?那些来自蓝星的小说、历史、哲学…在这些挥手间星辰生灭、弹指间纪元更迭的洪荒大能眼中,不是应该如同蝼蚁呓语、尘埃呓语,毫无价值吗?为何一位高踞天道顶端的圣人会对此产生兴趣?还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记录?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目的?是收集异世界信息?是研究一个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态?还是…与那位神秘莫测的“故人”息息相关?无数的疑问和如山如海的警惕瞬间涌上心头,让他背后的寒意更甚,几乎冻结了四肢百骸。但他深知,此时此刻,面对一位圣人的意志,自己绝无拒绝的资格和丝毫反抗的力量。任何推诿或隐瞒,都等同于自取灭亡。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恐惧,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权衡、筛选。如同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极限状态下超负荷计算——绝不能全盘托出!必须有所选择!那些涉及现代科技细节、具体历史事件(尤其是近现代)、可能暴露他更多根脚秘密(如“穿越者”身份特征)、或者蕴含某些可能被视为悖逆天道危险思想的内容(如过于激进的革命理论、无神论等),必须严格过滤!只能说相对安全的部分,比如…一些经典的、经过时间沉淀的文学名着、较为温和或抽象的哲学思想、模糊化的宏观历史脉络、以及…部分传播度极广、看似荒诞不经却或许蕴含某些隐喻、不易直接与现实关联的通俗小说故事?
打定主意后,李长寿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更低,语气变得极度谨慎,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卑微与试探:“娘娘垂询,弟子不敢隐瞒。只是…弟子所知驳杂,多为凡俗琐碎、臆想之言,粗鄙不堪,恐污圣听,亦不知从何说起,唯恐词不达意,辜负娘娘圣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