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远征舰队的目光尚未触及这片星域之前,巴巴鲁斯便已在银河的阴影角落里,独自承受着永恒的苦难。这是一颗被诅咒的星球,其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厚重、色彩诡谲却极度致命的有毒大气。这“瘴气”并非静止,它如同某种拥有原始意识的活物,在地表的低洼处翻滚、汇聚,形成一片片蒸腾着死亡气息的沼泽与永不消散的彩色云雾。它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大多数金属,扭曲动植物的形态,任何未经特殊进化或缺乏强韧体魄的生物,哪怕只吸入一丝,也会在极度的痛苦中血肉溶解、器官衰竭而亡。稀薄的、被严重过滤的阳光艰难地穿透这永恒的毒幕,将整个世界大部分地区浸染在一种阴森、令人窒息的昏黄与灰绿交织的微光之中,仿佛永无止境的黄昏。
在这片绝望的死亡帷幕之下,人类的火种并未完全熄灭,但也仅仅是在生存线的边缘挣扎。他们并非星球的主宰,更像是蜷缩在角落里的猎物,时刻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恐惧之中。巴巴鲁斯真正的统治者,是那些不仅适应了毒雾环境、甚至能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源泉的异形巫术之主。这些可怖的存在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同漂浮在半空、不断渗出粘液的臃肿囊泡,依靠灵能悬浮移动;有的则是多肢节、覆盖着几丁质甲壳、如同由噩梦碎片拼接而成的多骨怪物。它们掌握着粗野、原始而邪恶的灵能巫术,以统治、折磨和奴役残存的人类为乐,视其为可以随意消耗的财产或实验品。其中最为强大、统治疆域最广、力量也最为深不可测的,是一个名为纳克雷的古老异形存在。
与其他散落星海的基因原体一样,莫塔里安也是亚空间风暴的牺牲品与幸运儿。他被抛掷到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坠落的地点恰好位于纳克雷统治领域的边缘,一个名为卡瑟斯的小型人类聚居地附近。这个天生就拥有着不可思议生命力、能够完全抵抗巴巴鲁斯毒素侵蚀的婴儿,被村庄的一位年长长老——卡拉斯发现并收养。卡拉斯给予了他最初的庇护与微弱的温暖,并为他取名莫塔里安,这个名字在当地的土语中寓意着“苦难之子”或“背负悲伤的流浪者”,仿佛预示了他未来坎坷的命运。
然而,这份短暂的、属于凡人的宁静注定无法持久。纳克雷那遍布各地的巫术感应网络,很快便捕捉到了这个特殊婴儿所散发出的、与众不同的灵能波动。或许是出于对潜在威胁的本能直觉,或许是想要将这个非凡的个体收为己用,作为一件珍贵的收藏品或未来的得力工具,纳克雷亲自降临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村庄。它那庞大的、散发着腐朽与恶毒灵能的身躯遮蔽了天空,以整个村庄的瞬间湮灭作为威胁,强行带走了年幼的莫塔里安。
于是,莫塔里安在纳克雷那座位于陡峭山峰之巅、终日俯瞰着下方翻滚不息的毒雾云海的阴暗堡垒中,开始了他的成长岁月。名义上,他成了这位异形巫术之主的“养子”,但这份“养育”与亲情毫无关联,更像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充满控制欲与精神折磨的“驯化”过程。
纳克雷向莫塔里安展示了巴巴鲁斯黑暗面的一切秘密——如何引导和利用致命的毒雾作为武器与环境工具,如何辨识、解构乃至反制各种邪恶的巫术,如何通过恐惧与绝对的力量来建立并维持统治。它教授莫塔里安知识,但其目的绝非为了培养,而是为了测试他的极限,磨砺他的意志,意图最终将他塑造成一个合格的、绝对服从的副手,或者一个能供它长久消遣、足以让它感到愉悦的对手。莫塔里安在学习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的智慧、领悟力与力量增长速度远超纳克雷麾下的任何仆从甚至其他巫术之主。然而,伴随着知识的增长,是他内心对这位“养父”日益膨胀的、冰冷的憎恨与深深的厌恶。他清晰地看透了纳克雷统治的本质——那是一种建立在纯粹暴力、恐惧与精神操控之上的、毫无荣耀与意义可言的暴政。
生活在异形生物的巢穴之中,周围尽是扭曲的仆从和充满恶意的注视,莫塔里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疏离。他既非完全属于山下那些被奴役、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人类(他们大多视他为纳克雷的可怕爪牙,是带来厄运的象征),更无法认同纳克雷及其党羽那残忍、堕落的本性。这种身份上的撕裂感,如同不断侵蚀岩石的毒液,深深渗透他的灵魂。再加上纳克雷持续不断的精神打压、言语贬低与精妙的心理操控,在他内心深处埋下了怀疑一切、愤世嫉俗,以及对所谓“绝对真相”近乎偏执追求的种子。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习惯于用一张冷漠、坚毅、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面具,来掩盖内心汹涌的波澜与深刻的孤立。
随着莫塔里安的力量、知识与独立意志与日俱增,他与纳克雷之间潜伏的矛盾终于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起因或许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忤逆,或许是对某种残酷行径的公开质疑。利用从纳克雷那里学来的巫术知识,结合自身超凡的原体体质与初露锋芒的战术智慧,莫塔里安击败了纳克雷派来“惩戒”他的强大仆从——那可能是一头被巫术强化的多头怪蛇,或是一个由怨灵汇聚而成的无实体猎杀者。在弥漫的毒雾与四溅的异形血液中,他毅然决然地冲破了堡垒的禁锢,纵身跃入下方那危机四伏、却象征着自由的毒雾世界,将那座囚禁他身心的山峰牢笼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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