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的手指还停在半空,那块新铁牌尚未完全递出,呼衍铁的刀链垂在沙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就在这瞬间,罗盘猛地一震,不是预警,而是反冲——灵气逆流,直撞掌心。
他立刻收手,木系灵气顺着经脉回缩,三株杨树精灵破土而出,根须扎进地层深处。不到三息,画面传回:地下沙流紊乱,无数扭曲人形正随风聚合,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四面八方拖拽而来。
“传令。”李文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沙,“闭城门,封水井,妇孺入窖。”
话音未落,十八株胡杨精灵已从营地四周拔地而起,根系深扎百尺,枝干交错成墙。他掌心按地,催动本源之力,树皮迅速渗出一层暗绿色青苔。这不是寻常苔藓,而是以龙血草培育多年的蚀咒苔,专克阴秽之气。
风向突变,原本西去的沙暴猛然调头,裹着腐腥味扑向营地。沙狐精灵刚要探路,却在百步外集体僵直,随后化作飞灰,连灰都没落地,就被风卷走。
呼衍铁弯刀已出半寸,却被李文抬手拦住。
“别动。”他说。
沙暴中央,一道身影缓缓走出。独臂,断口处无血,缠绕黑焰。他拄着一根骨杖,每走一步,地面便拱起一具干尸。那些尸体没有挣扎,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被无形丝线牵引着,一具接一具爬出沙地。
骨杖划地,咒语出口,音节古老而扭曲。百具尸体在胡杨林外堆叠,血肉剥离,骨架重组,最终凝成一尊三丈高的沙魔。它眼眶燃着幽绿鬼火,胸口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尚未缝合的祭坛。
沙魔抬手,一掌拍向树墙。
胡杨根系剧烈震颤,三道裂口瞬间撕开,青苔粘液顺着裂缝流出,缠上沙魔手臂。它动作一滞,肩部旧伤处竟渗出黑脓,顺着肢体流下,落在地上发出“滋滋”声响。
李文闭眼,感应精灵痛觉。树墙受损,但青苔正在反噬——它在吃死气。
“你的咒靠死人撑,”他睁眼,语气平静,“而我的树,专吃死人留下的东西。”
掌心再拍地,木系灵气逆灌根网,青苔疯长,沿着沙魔手臂攀爬。沙魔怒吼,挥臂砸向另一段树墙,撞击刹那,断口虚影再次崩裂,黑脓喷涌,污染自身肢体。
呼衍枭站在沙暴边缘,断臂处黑焰暴涨,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残影竟在空中凝成半只手掌,补入沙魔体内。战力回升,攻势更猛。
李文不动。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罗盘上。胎中之谜残留的灵植共鸣被激活,三株冰莲精灵破土而出,寒气席卷,瞬间冻结沙魔双足。胡杨精灵趁机重组根网,青苔全面覆盖树墙,形成粘液屏障。
沙魔挣扎,每发力一次,断口就崩裂一次。黑脓越流越多,开始腐蚀它的核心骨架。
李文盯着它眉心,忽然道:“你忘了,断臂的魂,早烂透了。”
沙魔动作一滞。
呼衍枭脸色微变,立刻结印补咒,但那道旧伤已成破绽,死气反噬,连他自己都难以压制。
李文不再追击,只令胡杨精灵固守防线。他低声对身旁传令兵说:“记下——沙魔畏青苔,惧旧伤共鸣。”
传令兵点头,迅速记录。
呼衍铁站在一旁,刀未收回,目光紧锁沙魔。他看出那怪物在退,不是败,而是被迫后撤。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黑脓已从断口蔓延至胸口,像是内部腐烂正在扩散。
“它撑不了多久。”他说。
李文没接话。他看着呼衍枭,那独臂巫师正用骨杖支撑身体,黑焰在断口处明灭不定。刚才那一记补咒耗损极大,连站都站不稳。
沙魔终于后退,一步一颤,每走一步,就有沙粒从身上剥落。它没逃,而是缓缓跪下,双臂插入沙地,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李文眼神一凝。
“别让它扎根。”
话音未落,沙魔双臂猛然插入沙层,整片地面开始震动。胡杨根系传来异样——地下有东西在回应。
李文立刻召出一株沙棘精灵,钻入地底探查。不到五息,反馈回来:沙魔双臂连接着一条地下死气脉络,直通百里外某处荒庙。
那是呼衍枭的祭坛旧址。
“原来不是临时起咒。”李文低语,“是早就埋好了引子。”
他不再犹豫,掌心按地,催动全部木系灵气。胡杨精灵根系收紧,青苔顺着沙魔手臂倒灌,直接冲向其核心。同时,冰莲精灵寒气加压,冻结地下脉络。
沙魔发出一声闷吼,双臂硬生生从沙地中拔出,转身就走。呼衍枭也立即后撤,黑焰卷起残沙,遮住身形。
李文没追。
他知道,这种咒术不可能一次根除。断臂巫师不会轻易罢手,今晚只是试探。
“清点损失。”他对传令兵说,“检查每一寸树墙,找出被污染的根系,立刻焚烧。”
传令兵领命而去。
呼衍铁走到他身边,弯刀依旧握在手中。
“他刚才补咒时,气息乱了。”他说,“那不是普通的血祭,是拿自己的命在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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