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下的震动持续传来,李文刚蹲下准备探查深层脉络,赤奴突然闷哼一声,双膝砸进黄沙。他整个人向前一倾,手撑在地,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皮肤表面浮起细密裂纹,像是有熔金在皮下奔流。
李文立刻转身,三株冰莲精灵从掌心跃出,根须扎入沙层。深层寒泉被迅速抽取,冰晶自地底蔓延,不到十息,一张半径三丈的寒冰床成型。他一把拽住赤奴后领,将人拖上冰面。
“按住他!”李文低喝。
两株杨树精灵迅速缠上赤奴手腕脚踝,根须收紧,形成四道锁链。赤奴喉咙里滚出一声嘶吼,脖颈青筋暴起,额头撞向冰面,发出闷响。裂纹顺着经络扩散,从手臂延伸至肩胛,皮肤泛出赤金色,触手滚烫。
云姬靠在不远处的沙丘下,右手还撑着地,裂隙停在肘部,脸色苍白。她想站起来,但身体一晃,又跌坐回去。
李文没时间回头。他盯着赤奴脖侧跳动的血管,发现其中流动的已不是血液,而是粘稠如岩浆的光流。这和龙血药剂的反应一致,但速度远超正常代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牵引着,强行催发。
他猛地抬头,看向沙暴巫族的帐篷方向。
“你们封过沙魔,”李文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体内有压制火毒的药?”
帐篷掀开,沙暴巫族长老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陶罐。他没说话,只是看着赤奴身上蔓延的裂纹,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沙魔核心炼的药,”长老终于开口,“以魔制魔,饮了的人,魂可能回不来。”
赤奴喉咙里发出咯咯声,眼睛睁开一条缝,瞳孔焦黄,像烧尽的炭。
“让我……死。”他咬牙,声音断续,“我不想……变成怪物。”
李文蹲下,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冰床已经开始融化,边缘出现细小裂痕。火毒已经侵入心脉区域,再拖半刻,经脉就会彻底结晶,变成一具空有热力的死壳。
“你若死了,”李文盯着他眼睛,“谁替我守玉门?谁带羌骑踏平匈奴?”
赤奴没说话,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李文伸手,从长老手中接过陶罐。罐口封着蜡,他指尖一划,蜡层裂开。一股腥甜味窜出,带着沙砾摩擦的粗粝感。药液呈深绿色,像腐叶泡在碱水里,表面浮着一层细碎金粉。
他捏住赤奴下巴,强行撬开牙关,将药灌了进去。
药液入喉的瞬间,赤奴全身猛地一弓,像是被钉在冰床上。七窍同时渗血,鼻孔、耳道、眼角,血线细而直,滴落在冰面,发出轻微的“嗤”声,冒起白烟。
李文没松手。他盯着那张脸,看着血从嘴角溢出,又被药力逼回喉咙。赤奴的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声透过冰床传来,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像是有东西在胸腔里撞锤。
三株冰莲精灵开始枯萎,叶片卷边发黑。寒冰床中央出现蛛网状裂纹,热浪一层层往上翻。
李文召出一株梧桐精灵,让它根须探入赤奴背部经络,实时反馈火毒流向。数据刚传回,精灵根须突然断裂,整株倒飞出去,叶片焦黑。
火毒已经失控。
李文将罗盘取出,按在冰床边缘。星纹微亮,映出赤奴体内光流走向——心脉、肝经、督脉,三路并进,正冲向脑府。一旦贯通,要么神魂焚尽,要么被药力重塑。
他握紧木剑,横在胸前。只要瞳孔变黑,他就立刻斩断其生机,不让这具身体沦为魔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
赤奴的呼吸停了。
心跳也停了。
冰床裂开一道口子,热气喷出。
就在李文准备动手时,赤奴胸口猛地一震。
心跳重新响起,三倍于常人,沉而有力。灵气读数飙升,突破武者极限,仍在上升。
李文盯着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最后稳定在一个从未见过的数值。
他还活着。
但已经不是纯粹的人了。
赤奴的眼睛缓缓睁开。
瞳孔一红一黑,左眼如熔金流淌,右眼似黑砂旋涡。李文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两个虚影——一株龙血草在风中摇曳,一头沙魔在沙暴中咆哮。
植物精灵集体后退,根须蜷缩,发出低频震颤,那是警戒信号。
呼衍铁站在三步外,手按刀柄,指节发白。
“他还活着。”李文低声说,没动,“只是……不再是纯粹的人了。”
呼衍铁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双眼睛。
赤奴的喉咙里滚出一个音节,像是羌语里的“哥”,又像是某种兽吼。他抬起手,动作僵硬,像是关节被火铸过。指尖触到冰面,冰层瞬间汽化,留下五个焦黑指印。
李文蹲下,将罗盘靠近他心口。星纹与心跳同步闪烁,频率稳定,但波形异常,像是两种节奏在交替主导。
“药效能撑多久?”他问长老。
长老摇头:“一时三刻。要么逆转,要么焚尽神魂。现在……已经不是药在起作用了。”
李文明白他的意思。
这具身体正在成为某种容器,承载的不只是药力,还有更深层的东西——地底那股震动的源头,或许正通过赤奴的经脉,建立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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