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推开驿站门,风从背后灌进来,吹动案上那张拓印纸的一角。他没去扶,径直走到桌前,打开“九宫证言”木匣,取出俘虏口供、残纸和铜牌,一一摊开。云姬已在阵前候了两个时辰,等他确认下一步。
他将“黑石垒春雪化尽焚粮道”九个字抄在黄符上,递给云姬。她指尖微动,空间之力如丝线缠绕符纸,随即消失不见。
李文转身出门,马未骑,步未停,直奔荥阳西郊那片荒废的九宫田阵。昨日埋下的薰衣草根须还在土里,枯死的草茎旁,已有新芽顶出。
云姬已在中宫石墩前站定,双手虚按,空气中泛起波纹,像是水下倒映的月光被搅动。她低声道:“阵眼稳了。”
李文点头,咬破指尖,血滴在三百张黄符上。符纸无风自动,飞向九宫各角,贴上残存的卦象石墩。他再召薰衣草精灵,淡香弥漫,虚影开始浮现。
三百农兵从雾中走出,身形透明,脚踩地面即散。他们手持铁锄,动作整齐,却像水中倒影,一触即碎。
李文蹲下,掌心贴地。茶树精灵破土而出,根系迅速延展,顺着九宫方位扎入地下,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农兵虚影顺着根系移动,脚步终于落在实处。
第一人落地,身形凝实。第二人、第三人……三百人依次站定,泥土沾在鞋底,锄头压着肩头,呼吸声清晰可闻。
李文站起身,对云姬道:“阵成,可调。”
云姬收手,额角渗出细汗,点了点头。
李文转向农兵首领——一名满脸沟壑的老农,原是李氏族中屯田户,早年随李守诚戍边。他不认识这人,但知道他姓陈,种了一辈子地,挖过三十里战壕。
“陈伯,”李文说,“带人挖地道,目标荥阳粮仓。”
老农点头,一挥手,三百农兵散开,锄头入土,动作不快,却稳而深。他们不用铁锹,只用锄,一锄一退,节奏如耕田。
李文蹲在边上看了片刻,转身离开。
他赶到荥阳城外十里,李守诚已在等他。老人披着旧皮甲,腰挂短刀,身后五十名老农兵列队而立,都是当年随他戍边的老卒,年纪最小的也过了五十。
“你真要让他们上?”李守诚问。
“他们比新兵稳。”李文说,“挖地道,要的是耐性,不是力气。”
李守诚哼了一声,没再问。
李文取出一张图,铺在地上。这是粮仓结构图,由前几日被俘的商人供出,经云姬用空间感知复原。粮仓建在高地,地基夯实,三面环墙,唯后侧靠近河床,地势低洼,淤泥深厚。
“从河床下挖,”李文指着图,“先深后浅,避开夯土层。每掘十步,撒一次植物精灵残叶,掩住土腥气。”
李守诚看了看,点头:“粪池在西北角,臭气常年不散,哨兵不爱靠近。出口定在那里,最稳妥。”
“你带五十人,随地道跟进。”李文说,“一旦破仓,立刻控制韩浩,不准他点火。”
李守诚眯眼:“他要是真点了呢?”
李文没答,只将木剑插入地面。雷息顺剑而下,直入地脉,沿着预设路线延伸,最终停在粮仓火油引线埋设处。
“断了。”他说。
李守诚看了他一眼,收起地图,转身带队出发。
李文没跟去。他回到九宫阵地,站在中宫,闭目感知。三百农兵的挖掘进度在脑海中如根系蔓延,每一寸推进都清晰可察。
两个时辰后,云姬忽然睁眼:“地道通了。”
李文起身,走向荥阳方向。
粮仓内,韩浩正坐在案前核对粮册。春雪将化,贵霜军即将行动,他奉命守仓三万石粟米,不容有失。窗外风平,巡哨按时换班,一切如常。
突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
他抬头,皱眉。
脚下的青砖裂开一道细缝,泥土涌出。紧接着,一只沾满泥浆的手破土而出,抓住砖沿。
韩浩猛地站起,拔刀在手。
“敌袭!”
他大吼,扑向墙边火把,要去点燃火油引线。
可火把刚离墙,地面轰然炸开。三十名农兵从粪池下方破土而出,泥水四溅,锄头横扫,直接打飞火把。
韩浩退后两步,刀锋指向来人。
他看清了——这些人穿着粗布衣,脚踩草鞋,脸上沾着泥,手里握的不是刀枪,是锄头。
“你们是何人?”
无人回答。农兵列阵,以粮袋堆垒成障,缓缓推进。
韩浩再退,摸向腰间火折。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加剧。整个粮仓仿佛被根系缠绕,木梁吱呀作响。一株茶树从地底钻出,枝干暴涨,藤蔓如蛇,瞬间缠住韩浩双足。
他低头,看见谷穗从裂缝中疯长,缠绕脚踝,越收越紧。
李文从门口走进来,木剑背在身后,手里捏着一片茶树叶。
“你守的是粮,”他说,“我取的是命——但今日,我只取粮。”
韩浩抬头,眼中惊骇:“你……你是李文?”
李文没答,只对身后农兵道:“封仓门,清点存粮,一石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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