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刚起,李文的指尖已触到木剑。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正从西北方向逼近。云姬的手还抬着,指向晶壁裂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起伏。她的手指在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灵力即将枯竭的征兆。
就在她指尖颤动的瞬间,一道黑影破沙而出。
呼衍枭浑身是血,左臂断口处不断渗出乌黑液体,脸上咒纹崩裂,像是被烧灼过的树皮。他落地未稳,双手已迅速结印,掌心朝上,引动地底沉埋多年的怨念之气。地面微微震动,几缕灰雾自裂缝中钻出,缠向空间禁锢的底部。
李文不动。
他只是将木剑轻轻点地,愿力顺着剑身流入土层,搅动地下微弱的地脉流动。那几缕灰雾刚要攀附晶壁,便因节奏错乱而扭曲溃散。
呼衍枭咬牙,猛地一拍胸口,喉间发出一声低吼。他再次结印,这一次咒语拉长,音节沉重,每吐一字,嘴角就溢出一道血线。九道黑影自四面八方浮现,呈弧形围拢,直扑封印薄弱处。
李文终于动了。
他抬手一挥,周围潜伏的小麦精灵立刻响应,绿光成片亮起,如同春夜萤火,温柔却坚定地洒向空中。那些黑影撞上绿光,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雪落热锅,转瞬消融。连带着呼衍枭画在空中的咒印也黯淡下来,边缘开始剥落。
“你还不明白?”李文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对方耳中,“你的术,早已不在这片天地间留路。”
呼衍枭没答。
他盯着那层晶壁,看着里面那团缓缓流转的金芒,眼神一点点塌陷下去。他曾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借血祭唤醒战神残魂,再以咒术操控其杀戮,重塑西域格局。可现在,残魂不仅未被驯服,反而在那个年轻人面前显露出迟疑与动摇。
更可怕的是——它刚才那一击,是冲着他来的。
他踉跄后退两步,膝盖一软,跪在沙地上。不是伤重难支,而是心神崩裂。几十年谋划,无数牺牲,换来的竟是这般结局?
“不可能……”他喃喃道,声音干涩,“我才是巫神教的主祭,我掌握古咒真言,我能通灵唤鬼……你怎么可能……怎么能让一个战神低头?”
李文没解释。
他知道,有些人走到尽头,不是为了听答案,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执念是否值得。
呼衍枭忽然笑了。
笑声起初低哑,随后越来越响,到最后竟像是撕裂喉咙般刺耳。他抬起右手,用断裂的骨杖残端划开额头,鲜血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不在乎,反而用手抹开,在脸上涂写出一段早已失传的符文。
“魂殉之咒……”他低声念出四个字,每一个音都像是从肺腑里抠出来的,“以我之魂,祭天地逆命;以我之血,破虚空禁令!”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萎缩,皮肤迅速失去水分,变得灰暗干瘪。可灵魂却在膨胀,化作一团浓稠如墨的黑气,在头顶盘旋凝聚,最终凝成一道虹光般的虚影,裹挟着全部怨念与不甘,直冲空间禁锢!
李文瞳孔一缩。
这不是攻击,是自毁。他要用元神最后一击,强行撕裂封印结构,哪怕同归于尽,也要让战神残魂重归混乱。
“云姬!”他低喝一声。
她勉强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但她明白了。指尖微颤,原本垂落的八条空间锁链猛然收紧,晶壁表面泛起层层波纹,迎向那道扑来的黑虹。
轰!
撞击声并不响亮,却让整个祭坛为之一震。沙石跳起寸许,又缓缓落下。晶壁剧烈晃动,裂纹从中心向外蔓延,比之前更快、更深。其中一条锁链“啪”地断裂,化作光点消散。
云姬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倒去,靠在碎石上再没能坐直。
李文一步踏前,木剑横举,愿力全开。他身后的小麦精灵群集体共鸣,绿光如潮水般涌来,顺着剑身注入晶壁。裂缝扩张的速度终于减缓,但仍有一道细纹继续延伸,直指核心阵眼。
那道黑虹还未消散。
它悬在晶壁外侧,仍在持续施压,哪怕呼衍枭的肉身已蜷缩成一团枯槁,只剩最后一点意识支撑着这疯狂一击。
李文盯着那团黑气,忽然开口:“你恨谁?”
黑虹顿了一下。
“你恨中原人夺你草原?恨西域诸国背叛匈奴?还是恨命运不公,让你生在这乱世,只能靠阴谋与杀戮求存?”
他声音平稳,像在问一个老友。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从未改变过什么?你杀了百人,千人,万人……可土地依旧荒芜,百姓依旧流离。你点燃战火,以为能烧出新秩序,可最后留下的,只有焦土和哭声。”
黑虹微微震颤。
“你不甘心,所以你要唤醒战神,让他替你完成你做不到的事。可你错了。真正的强者,不是靠毁灭建立威权,而是让人愿意追随,哪怕前路艰险。”
晶壁上的裂纹,停止了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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