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坐在主殿石台上,掌心贴着罗盘边缘,指尖还能感受到星图纹路微微的震颤。那股从地底蔓延而出的脉动已趋于平稳,如同呼吸般规律。他缓缓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肩背的僵硬稍稍缓解。
赤奴掀帘进来时,靴底带进几粒沙子,在青砖上留下浅痕。他站在三步外没说话,只将一卷皮纸递上前。那是近三个月龙驹驯养场的记录,墨迹潦草,夹杂着羌语批注。
“耐力下降的事,你查过了?”李文接过,目光扫过一行行数据。
“沙地跑不出十里,蹄底就开始发烫。”赤奴皱眉,“前阵子缴获的匈奴战马倒是耐旱,可体格差太多,拉不动重甲。”
李文点点头,把皮纸放在一旁。他起身时略晃了一下,左手扶了扶石台边缘,随即稳住身形。昨夜仪式耗损不小,但眼下不是休养的时候。
两人并肩走出大殿。阳光斜照,玉门关内人影穿梭。农战师在空地上整理粮袋,几名工匠正用藤条编织车轮外框。远处传来马嘶,是驯养场的方向。
龙驹营设在城西一片开阔地,围栏由粗藤缠绕而成,每隔十步便有一株速生刺槐作为支撑。李文走进场中,三匹成年龙驹立刻转头望来,鼻孔翕张,发出低沉的哼鸣。
他伸手抚过其中一匹的脖颈,肌肉紧绷如弓弦。这畜生通体银灰,四蹄泛白,是去年从天山北麓带回的野驹后代,血统最纯。可此刻它步伐微滞,落地时总有刹那迟疑——正是沙地适应不足的表现。
“取饮槽来。”李文说。
一名驯卒提来木槽,盛满清水。李文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滴晶莹露水。露珠入水即散,漾开一圈淡青光晕。
这是雪莲精灵凝结的寒髓,产自昆仑绝顶,每一滴都需七日孕养。寻常用于疗伤续骨,今日却用来调血脉。
三匹龙驹依次饮水。片刻后,最先喝下的那匹忽然扬蹄轻踏,蹄底竟浮起一层薄雾,细看之下,像是有微风在皮肉间流转。它绕场疾奔一圈,沙尘未起,落地无声。
赤奴瞳孔一缩:“这……能踏沙如云?”
“只是开始。”李文盯着它的蹄印,发现沙面仅有浅浅凹痕,“血脉还未完全激活,得配合符纹引导。”
他转身走向角落的案几,铺开一张兽皮,提笔勾画。这不是普通的改良术式,而是结合了战神残魂遗留的古法符纹,专为强化筋骨与气息循环所设。
傍晚时分,第一批符纹刻上龙驹肩胛。当最后一笔完成,那银灰色的躯体猛然一震,周身毛发根根竖立,随后缓缓平复。它低头舔舐前腿,动作比以往灵活许多。
“再试一次。”李文说。
驯卒打开围栏。龙驹冲出,速度并不快,却越跑越稳。十圈之后,依旧不见疲态。
“成了。”赤奴低声说,“这下别说百里追袭,就是横穿塔克拉玛干,也能来回两趟。”
李文没接话。他望着远处荒漠,若有所思。良久才道:“光有快马不够,消息传不到,再强的兵也救不了急。”
赤奴一怔:“你是说……建驿站?”
“早该建了。”李文回身,“现在各屯田点报灾、报敌情,全靠骑马传信。最远的疏勒屯,一趟来回要六天。等消息到我手里,黄花菜都凉了。”
他命人抬来沙盘,上面插着数十面小旗,代表现有据点。他拿起一根细枝,在几个关键节点之间划线。
“每百里设一站,必须能在一日内抵达下一程。功能要全:换马、补粮、治伤、存档文书。”他顿了顿,“而且不能只为了打仗。”
“那还为了什么?”
“为了百姓。”李文指着沙盘边缘几处零散户,“你看这些散居农户,离屯远,遇灾没人管。要是驿站修过去,平时送种苗、运肥料,战时收难民、护粮道,才算真正连成一体。”
赤奴听完,眼神渐渐亮起:“要是真铺开,咱们的控制力就不是一圈圈往外推,而是一张网,罩住整个凉州。”
“正是如此。”李文点头,“明天召集工匠头领和植物精灵管事,我要听他们怎么建得快、守得住。”
夜里,主殿灯火未熄。
七名工匠围坐一圈,手中图纸各异。有人主张用夯土筑墙,结实耐用;有人提议以铁木搭架,节省人力。争论不休时,李文开口:“都不用。”
他摊开一张新绘的结构图,“用藤蔓做骨架,外层裹泥浆混碎石,三天就能起一栋。屋顶铺干草加防水苔,冬暖夏凉。”
“这……能扛风沙?”一名老匠人迟疑。
“能。”李文指向图侧,“每隔十步埋一根锚桩,顶端嫁接荆棘精灵,夜间自动伸展枝条加固。再在外围种一圈沙柳,根系交缠,三年就能固住一片地。”
众人沉默片刻,陆续点头。
最后,李文转向赤奴:“你挑一百个精锐,组成驿卫巡骑。不隶属任何军营,直属中枢调度。将来每个驿站配五人轮守,马匹优先供给。”
赤奴应声接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