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淡去,沙地上的影子缩回脚边。呼衍铁站在训练场边缘,听完李文的命令后转身就走,靴底踩碎几粒干结的泥块。他没回营帐,也没召集骑兵,只挑了匹灰鬃战马,独自沿旧河道向北而去。
河道早已干涸,裂开的泥缝像龟背纹路延伸至远方。四名亲卫押着两架简易担架紧随其后,上面躺着被匈奴人砍伤的牧民少年。一个额头包着布条,嘴唇发白;另一个小腿裹着草药,疼得一路咬牙不出声。
“不是马贼。”呼衍铁勒住马,在一处沙丘下翻身落地。他蹲下身,手指划过地面残留的蹄印——整齐、深浅一致,间距固定,是训练有素的轻骑才会留下的痕迹。
亲卫凑近:“不像劫掠的路数。”
“就是冲我们来的。”呼衍铁站起身,目光扫过远处焦黑的草堆和翻倒的羊圈,“烧粮、伤人、抢牲口,还特意留下脚印。这不是为了东西,是为了试反应。”
他翻身上马:“你们带伤者回去,找医营的人仔细看。我去追。”
话音未落,马已冲出十步。灰鬃扬起一道黄尘,转眼消失在沙丘背面。
百步之外,三十二名匈奴骑兵正围在干涸河床旁分割牛羊。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壮汉,披着染血的皮甲,腰间挂着一串耳朵——那是他每次劫掠后割下的战利品。他蹲在地上啃着生肉,嘴里嘟囔:“运朝不过如此,连个像样的哨岗都没有。”
旁边一人笑道:“听说他们最近在练什么龙语魔法?我看全是骗人的把戏!”
话音刚落,风忽然变了方向。
沙尘卷起,遮住半边天光。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匹灰马已从侧翼沙丘跃下,直冲中军旗杆。
刀光一闪。
旗杆齐根断折,狼头大旗扑地坠落。
第二道刀光横切而过,两匹并排站立的战马缰绳同时断裂,马惊跳嘶鸣,撞翻身后两人。
第三刀落下时,那络腮胡百夫长才抽出弯刀,可刀未举高,脖颈已喷出血柱。他瞪着眼倒下去,手还抓着刀柄。
呼衍铁策马穿阵,速度不减。他左手控缰,右手持刀,每一击都精准落在关节或颈侧。一名骑兵刚翻身上马,刀锋已削断其肩胛骨;另一人举盾格挡,却被他一刀劈开盾面,顺势斩入锁骨。
七具尸体倒在沙地上时,其余匈奴人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喊:“快上马!快跑!”
可呼衍铁已经调转马头,一把揪住那百夫长的头发,将尸身拖上马背。他冷眼扫视残敌,猛地拔刀,一刀斩下头颅。
手腕一甩。
头颅飞出数丈,砸进沙地,滚了半圈,双目仍睁着,嘴角沾满沙粒。
他勒马立定,刀尖垂地,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慌乱喘息:“下次,让你们的可汗亲自来。”
几名还想反抗的骑兵握紧武器,可对上他的眼神,竟没人敢上前一步。那是一双看过太多生死的眼睛,平静得像冻住的湖面。
终于,有人翻身上马,拉走了身边同伴。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不到片刻,剩下的人全都仓皇逃窜,连掉落的兵器都不敢回头捡。
黄沙滚滚,马蹄声远去。
呼衍铁收刀入鞘,拍了拍衣甲上的尘土。他没有追击,也没有清点战利品,只是牵着马走到那颗头颅旁,低头看了两秒,然后继续往南走。
半个时辰后,李文赶到。
他走得不急,但每一步都踏得稳。身后跟着两名文书官,提着竹匣记录损失情况。见到呼衍铁站在焦黑草堆旁等他,李文停下脚步,先去看两名受伤少年。
“还能治。”随行医者说,“伤口清过了,不会有大碍。”
李文点点头,走到呼衍铁面前。两人之间隔着几步距离,谁都没先开口。
远处,一只秃鹫盘旋了几圈,落在死去的羊尸旁。
“不是第一次了。”李文终于说话,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他们开始学会试探底线。”
呼衍铁看着他,答得直接:“那就让他们知道,底线在哪里。”
李文弯腰,捡起一块烧焦的木片。那是原本用来支撑草棚的柱子,现在只剩半截炭黑的残骸。他捏了捏,木片碎成粉末,从指缝漏下。
“这伙人是谁派的?”
“不清楚。”呼衍铁摇头,“服饰不像正规部族,但战术配合熟练。应该是某个小部落受唆使,想借机挑衅。”
“目的呢?”
“逼我们出兵。”呼衍铁盯着北方,“只要我们动一兵一卒越过边境,他们就有理由集结大军反扑,打着‘自卫’的旗号。”
李文冷笑一声:“所以故意伤孩子,烧牧民的粮?就是为了激怒我?”
“他们以为你会愤怒。”呼衍铁顿了顿,“可你不会。”
李文没接这话,只是抬头看向北面荒原。风从那边吹来,带着干燥的土腥味。
片刻后,他转身对文书官说:“把今日伤亡登记清楚,每人抚恤加倍。烧毁的草料由官仓补足,明日送到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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