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底部的淤泥没到膝盖,每挪动一步都像要被吸进地狱。云航扶着一棵半枯的红树林,吐出嘴里的腥水,眉心的暖流还在缓缓转动,像团被裹在棉布里的炭火,明明灭灭地烘着五脏六腑。
他已经在这片腐瘴带里走了三天。
第一天夜里,磷火在芦苇丛中跳着诡异的舞,他靠着岩壁啃完最后半块粗粮饼,才想起云曦临行前塞给他的醒神草 —— 那篮草多半和姐姐一起,落入了张昊手里。这个念头让他心口发闷,攥着玉佩残痕的手指又收紧几分,直到掌心被硌出红印才松开。
“咕哇 ——”
头顶的树冠突然晃动,几只灰羽怪鸟扑棱着翅膀飞开,带起的瘴气落在云航裸露的胳膊上,瞬间起了层红疹。他迅速后退半步,后背抵住湿滑的树干,右手摸到腰间 —— 那里别着块磨尖的玄铁矿片,是从矿道废墟里捡的,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沼泽里的 “居民” 远比矿道里的毒虫凶险。昨天清晨,他亲眼看见一条水桶粗的沼鳄,用布满骨刺的尾巴将一头岩羊抽成肉泥,那畜生的鳞甲在磷光下泛着青黑色,显然常年以腐心草为食,毒性比寻常凶兽烈上三分。
云航的目光落在前方三米处的水洼里。几株暗紫色的水草正随着水波摇晃,根茎处结着拳头大的瘤状果实 —— 那是腐心草,按矿脉神龛上的古书记载,其根茎晒干研磨后,能暂时压制瘴气对肉身的侵蚀,更重要的是,蕴含着一丝可供淬体的微弱气血。
他猫着腰,踩着淤泥里的树根慢慢靠近。腐心草周围的水面泛着淡淡的油光,这是沼鳄标记领地的方式,意味着附近必定有成年鳄蛰伏。云航屏住呼吸,将玄铁片横在胸前,左手悄悄探向背后的麻布袋 —— 里面装着他这三天收集的青髓碎屑,加起来不过拳头大小,还不够普通淬体童生一顿的用量。
指尖刚触到腐心草的根茎,脚下的淤泥突然剧烈翻涌!
“哗!”
青黑色的鳄头破水而出,两排尖牙闪着寒光,腥臭的涎水溅了云航满脸。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左侧翻滚,躲开那足以咬碎玄铁的巨口,右手的矿片顺势划向鳄腹 —— 那里是鳞甲最薄弱的地方。
“嗤啦!”
矿片在鳄腹留下道浅痕,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带着刺鼻的腐味。沼鳄吃痛,尾巴横扫过来,云航被一股巨力掀飞,撞在红树林的树干上,喉头涌上腥甜。
就在这时,眉心的暖流突然炸开!
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温暖,而是像被人狠狠攥住,一股灼热的气浪顺着血管直冲掌心。云航下意识地将按在腰间的左手抬起,掌心正对沼鳄的眼睛,那股气浪竟顺着他的指尖喷薄而出,形成一道淡红色的气流,撞在鳄眼上。
“嗷 ——”
沼鳄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嚎,痛苦地在泥里翻滚。云航趁机扑过去,捡起掉落的矿片,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它的脖颈连接处 —— 那里是凶兽气血汇聚的要害,就像人类的足三里穴,是淬体境修士发力的关键。
矿片没入大半,沼鳄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
云航瘫坐在淤泥里,大口喘着气,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的红痕比之前更深了,隐约能看到血管里流动的淡红色气流,那是…… 气血?
他猛地想起《万窍归神诀》的开篇图谱,第一页就画着掌心的劳宫穴,标注着 “聚气如握火,散则成燎原”。难道说,在没有开启天窍的情况下,这功法竟能直接调动肉身潜藏的气血?
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狂跳。尘寰境的修炼常识里,没有天窍引导,气血就像没头的苍蝇,只能在肌肉里乱撞,最多练出些蛮力,绝不可能形成如此凝练的气流。他试着按图谱上的姿势,双手交叠于小腹,想象着那股暖流从眉心沉入丹田 ——
“呃!”
剧痛突然从丹田传来,像是被烧红的铁锥狠狠扎了一下。云航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湿透了破烂的衣衫,好不容易凝聚的气流溃散开来,在四肢百骸里乱窜,疼得他几乎晕厥。
“原来如此……” 他缓了半天才喘过气,嘴角扯出抹苦笑。没有天窍这个总枢纽,强行引导气血就像在没有渠沟的地里开河,不泛滥成灾才怪。《万窍归神诀》虽能绕开天窍,但这 “无序炼体” 的代价,比他想象的更痛。
他砍下沼鳄的胆囊,将胆汁涂在胳膊的红疹上 —— 老矿工说过,凶兽的胆液能解瘴毒。然后挖出腐心草的根茎,用矿片削去外皮,露出里面乳白色的肉质,咬了一口,涩得舌头发麻,却有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喉咙往下滑,眉心的暖流似乎又活跃了些。
接下来的五天,云航就在这片腐沼里扎了根。
他找到一处半塌陷的溶洞,洞口被茂密的红树林遮掩,里面干燥的石壁上还留着前人刻的字迹,看磨损程度像是几十年前的矿工避难所。云航用沼鳄的皮铺在地上当床,将收集的青髓碎屑和腐心草根茎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捣成糊状敷在身上 —— 这是他琢磨出的土办法,用腐心草的清凉中和青髓的燥烈,虽比不上正规的淬体灵液,却能勉强滋养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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