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那句凝练着最后精神力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地仿佛听懂了这致命的宣告。
“东南方,地下三百尺,那个伪装成石头的……哭得最伤心的家伙!”
一瞬间,遍布庭院废墟的所有尖啸肉芽、所有蠕动的巨型肉瘤,全部僵住了,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哀嚎戛然而止,世界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这死寂,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心悸。
下一刻,所有停止攻击的单位,无论是地表的肉芽还是远处的肉瘤,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
它们并未死去,而是将自身蕴含的全部“哀恸”之力,如同百川归海,尽数灌注向了李岁所指明的地下核心。
地底深处,仿佛有一颗绝望的心脏在疯狂泵血。
核心肉瘤如同一个被过度充气的气球,体型急剧膨胀,一股纯粹的、意图将万物拖入永恒悲伤的毁灭性能量,正在其中疯狂酝酿。
李岁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褪尽了所有血色,她剧烈地喘息着,连维持悬浮都已是极限。
“不好!它要引爆所有单位,进行无差别自杀式攻击!”她的声音因虚弱而沙哑。
话音未落,整个静滞庭院的大地开始剧烈震动,以核心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黑色闪电般蔓延开来,脚下的土地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一股混杂着极致悲伤与毁灭意志的冲击波,已在地壳之下成型,即将喷薄而出。
李岁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牧一把将她揽到身后。
他的动作粗暴,却异常稳固。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绝境,李牧的脑中却突兀地闪过瘸子爷爷一瘸一拐的身影,和他那句带着酒气的疯话:
“空间就像一张纸,蠢蛋才用腿走,聪明人都是把它折起来!”
来不及多想,这是唯一的办法。
李牧将虚弱的李岁护在身后,双脚猛地踏出一段毫无章法、却暗合某种诡异韵律的舞步,他的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像是孩童在模仿着什么神圣的仪式。
“给老子……折!”
他低吼一声,体内的神王骨与疯神血被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
他面前的空间,真的如同一张看不见的纸,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向内“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扭曲的、不断波动的凹陷。
他想用这个空间断层,来抵挡来自地下的致命冲击。
然而,他的“折空”术终究是学艺不精,再加上情况紧急,操作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那股极不稳定的空间之力,在形成凹陷的瞬间便失去了控制,如同一圈失控的涟漪猛地向外扩散开去,不偏不倚,正好笼罩住了旁边那座已经断裂、布满裂痕的石制灯塔废墟。
在地下冲击波爆发的同一刹那,那片笼罩着灯塔的不稳定空间褶皱,如同一个被猛然收口的布袋,向内急剧一缩。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整座灯塔连同周围大片的焦土地皮,就那样无声无息地被“吞”了进去,凭空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碗状深坑。
那股足以夷平一切的毁灭性冲击波,也正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空间空洞”所吞噬和转移,不知被放逐到了哪个未知的维度。
冲击过后,庭院内一片狼藉,唯有那碗状深坑见证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噗——”
李牧狂喷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空间法则的反噬让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痛钻心。
他身后的李岁,正震惊地看着眼前消失的灯塔和那个诡异的深坑,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又缓缓转过头,看着身前这个摇摇欲坠、用后背为她挡住所有冲击余波的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第一次浮现出逻辑无法解释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他们也失去了最后的掩体,彻底暴露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之上。
大地停止了震动。
在那个光滑如镜的碗状深坑前,焦黑的土地缓缓拱起,一个山丘般巨大的、表皮上布满无数张哭泣面孔的核心肉瘤,从地下升腾而出。
它愤怒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这片废墟上这两个的活物。
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哀恸法则”,在它周围卷起了黑色的风暴,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李牧拄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剔骨刀,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毫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与同样摇摇欲坠的李岁对视了一眼。
没有言语,没有计划,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决绝。
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么它死,要么他们一起被这无尽的悲伤所吞噬。
李岁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最后的一丝、也是最精纯的一缕本源理智之力,从指尖逼出。
那是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比蛛丝还要纤细的白色细线。
细线的一端连接着她自己,另一端则无视了狂暴的哀恸风暴,轻飘飘地、却又无比精准地贴在了那核心肉瘤巨大身躯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如同肚脐般的凹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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