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数日。
山洞内,液态神源瀑布的光芒被岩壁过滤,只剩下柔和而昏暗的微光。
李牧和李岁的伤势,在丹药与疯理智双生图的缓慢运转下,终于恢复了五成。而他们最大的幸运,是经过数次混乱、痛苦的精神状态切换后,在这一刻,两人同时保持着清醒。
这是惨败之后,他们第一次能够平心静气地对坐。
洞内的气氛凝重得像凝固的铅块。惨败的记忆如同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沉默中散发着腐败的气息。
祸斗将它巨大的头颅轻轻靠在李牧的腿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用它最纯粹的方式试图安慰自己的主人。
是李牧主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的‘裂界刀’,对他无效。”
他的声音冷静、嘶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他看着自己那条曾被概念分解的、如今已恢复如初的手臂,仿佛上面还残留着被抹除存在时的恐怖痛楚。
“瘸子爷爷的‘折空’,他能凭本能躲开。画匠爷爷的‘疯纹’……”李牧顿了顿,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甚至成了他的补品。”
他冷静地剖析着自己的失败,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钝刀割开自己的伤疤,将那场战斗中所有的无力与绝望,赤裸裸地摊开在自己和李岁面前。
“弃子零号的力量是混乱与憎恨的集合体。”李岁接过话头,她苍白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高速运算后的冷光,“它本身就是一种不合逻辑的‘法则’。你的疯技之所以失效,是因为你的‘疯’,试图在逻辑的墙壁上打出漏洞,而它……根本就不存在于逻辑之内。”
“那它的弱点是什么?”李牧问。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同在脑海中复盘那场短暂而致命的交锋。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攻击,每一次反应,都被重新检视。
最终,他们的思绪不约而同地定格在了两个节点上。
其一,是李岁恢复清醒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属于“理智”的秩序气息,曾瞬间吸引了弃子零号的全部仇恨。
其二,是那团名为墟灵的光质生命体,偶然折射出的那道纯净神源之光,曾短暂地致盲了它成百上千只眼睛。
他们得出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极致的‘秩序’,或者,极致的‘纯净’。”李岁轻声说,“这两种力量,能够对他造成有效的干涉。而这两样,都是我们目前不具备的。”
李牧缓缓吐出一口气,胸中的烦闷却没有丝毫减轻。
“我们就像闯进别人家里的瞎子,连墙在哪里都不知道。”他苦涩地总结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这样下去,别说救爷爷们,我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山洞里踱步。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知情者’。一个了解圣墟、了解太古神王秘密的存在。”
目标清晰而坚定。
可新的问题又让他们陷入了沉默——去哪里找?
这片万物随机进化的死亡之地,连活下来都是奢望,又到哪里去找一个能解答上古秘辛的“知情者”?
为了驱散这股无力感,李牧从包裹里拿出针线,借着洞口的微光,开始缝补自己在战斗中被撕破的粗布衣。这是爷爷们教他的为数不多的“正常”活计。
一针,一线。
重复的动作让他的心绪渐渐平复。
当缝补到胸口位置时,他的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硬物,嵌在衣服的夹层里,硌得慌。
他停下动作,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布料纤维中捏了出来。
那是一块已经石化、呈现出暗褐色的肉片,大约只有指甲盖大小。
李牧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立刻认出,这是他发疯时,用裂界刀斩落的那条、由无数石化脐带构成的触手碎片。不知何时黏在了他的衣服上,竟一路带到了这里。
他本想随手扔掉,但在洞口透进来的那束微光下,他忽然发现了什么。
这块不起眼的、仿佛路边石子般的“脐带”碎片上,竟然布满了无数模糊却又无比精密的纹路。
它们交织在一起,既不像任何他认识的文字,也与九老所教的任何一种疯纹都截然不同。
那繁复的线条在微光下勾勒出的轮廓,反而像一幅……浓缩了无垠夜空的星图。
这块突如其来的星图碎片,像一把钥匙,却插在了一扇看不见的锁孔里。
希望与迷茫交织,让山洞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
李牧和李岁轮流研究着那块石化的脐带碎片,可上面的纹路玄奥无比,仿佛蕴含着某个早已湮灭的文明的至高智慧,以他们目前的认知,完全无法解读。
刚刚才确立的“寻找知情者”的目标,似乎又因这“天书”般的线索而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一个古老的、了解秘密的、可能还懂得星图的、并且能在圣墟活下来的存在……”
李牧烦躁地站起身来踱步,嘴里一遍遍念叨着他们要找的目标所具备的特征。每一个词,都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