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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寒宫基地的权限分级制度如同一副坚硬的骨架,构建起了内部安全的新秩序。但对雷建国将军而言,骨架需要神经和眼睛。仅有隔离和权限控制是不够的,他需要的是无处不在的感知、无孔不入的洞察,以及基于海量数据的、先于威胁发生的预判能力。他的终极目标,是将整个基地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拥有高度警惕性的有机体,而这一切的核心,就是他力推的“蜂巢”全域监控与态势感知网络。
“蜂巢”这个名字,并非指其形状,而是形容其设计理念:无数个微小的、相互连接的感知单元(“工蜂”),将信息源源不断地汇集到中央处理核心(“蜂后”),形成一个分布式的、具有高度韧性和智能的整体。
这个网络的构建,遭遇的阻力远超权限分级制度。它不仅耗资巨大,需要占用宝贵的“天梯”运力来运输成千上万的传感器和服务器组件,更触及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隐私红线和对“老大哥”的天然恐惧。
“我们是在建设科研前沿,不是建造圆形监狱!”一位资深生物学家在听证会上激烈反对,“每一条走廊,每一个实验室角落都布满传感器?我们的研究工作还有任何自由和创造性可言吗?”
“数据安全如何保证?”林海质问道,他深知自己研究的敏感性,“这些监控数据流是否会成为新的泄密渠道?如果被外部势力截获或破解……”
甚至连陈锋也面露难色:“雷将军,我理解安全的需要,但这项计划的规模和侵入性……我们需要平衡。”
雷将军面对质疑,神色冷硬如月岩。他没有提高声调,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自由和创造性,建立在生存的基础上。氧气事件、纳米失控事件,甚至叶薇在静海遭遇的意外……所有这些都证明,威胁往往源于内部最细微的、未被察觉的异常。等到它爆发出来,再多的隔离墙也晚了。”
“蜂巢网络,不是为了监视每一个人吃饭睡觉!它是基地的免疫系统!它的目标是检测‘异常模式’——异常的能量波动、异常的声音频率、异常的人员流动、异常的数据访问……是那些偏离了正常‘健康’状态的信号!”
他调出全息示意图,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网络节点:“传感器 majority (大多数)是环境监测器:温度、压力、空气成分、振动、辐射背景噪音……它们不针对个人,而是绘制基地的‘生命体征图’。只有检测到极端偏离,才会触发更高级别的、针对性的调查。”
“至于数据安全,”他看向林海,“网络将与基地主网络物理隔离,采用艾莉丝博士提供的最新型脑波加密算法衍生出的动态密钥系统。数据在边缘节点进行初步预处理和加密,只有抽象的‘异常指数’和元数据会被上传到核心服务器。原始数据(如未经处理的音频视频)的调阅需要我、陈总指挥以及安全委员会三人以上的共同授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我知道这让人不适。但请告诉我,是这点不适重要,还是防止下一次可能让我们所有人窒息、融化或者被从内部炸上天的危机更重要?”
最终,在陈锋的权衡和雷将军的坚持下,“蜂巢”网络项目以“有限度试点”的方式被批准,首先在能源中心、生命支持系统核心区、以及通往月面的主要气闸舱等最关键区域部署。
部署过程本身就是一场静悄悄的革命。成千上万的微型传感器被像种子一样播撒进基地的墙壁、天花板、通风管道和设备机柜中。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纽扣,监测温度和振动;有的如同微小的蘑菇头,分析空气成分;有的则是隐蔽的广谱声学传感器,捕捉着从次声波到超声波的广泛频率;还有高精度的磁力计和辐射探头,感知着最细微的场变化。
这些“工蜂” silent (沉默地)工作着,将海量的环境数据持续不断地送入地下深处新开辟的、高度戒备的“蜂巢”核心服务器群。这里由雷将军最信任的安全团队守卫,与外界物理隔离,强大的AI算法日夜不停地咀嚼着涌入的数据流,学习着什么是“正常”,并警惕地搜寻着任何“异常”。
效果立竿见影,但也带来了新的压抑。
一次,能源中心一个冷却泵的轴承因为微小的磨损,发出了特定频率的异常振动,远远早于其可能彻底损坏并导致过热停机之前,“蜂巢”网络就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偏离,自动生成维护警报,避免了潜在的事故。
又一次,“蜂巢”的空气质量传感器在一条非主要通风管道内,检测到极其微量的、不属于任何已知材料的挥发性有机物痕迹。安全小队迅速定位,发现是一名研究人员私下进行的一项未被批准的、极小规模的材料合成实验,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副产物,险些污染空气循环系统。实验被制止,研究员受到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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