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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的寂静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由亿万神经元放电信号合成的“背景噪音”所取代。这不是混乱的杂音,而是高度有序的、模拟着另一个世界生命律动的交响。艾莉丝站在脑域矩阵的核心控制节点,感觉自己仿佛悬停在一个正在创世的虚空之中,脚下是无数意识流光编织成的、不断脉动的基座。她的意识,是这片新生宇宙的唯一观察者,也是其规则的共同制定者。
主光幕上,不再是基因序列或默斯代码的拓扑图,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散发着诡异幽光的星云状结构——这是基于林海破译的元信息碎片、结合“方舟之心”对已知宇宙物理规律的推演,以及艾莉丝自身脑波对生命形态的直觉性补完,所构建的“模拟外星生态”初始参数集。目标,并非精确复制某个已知或猜测的外星世界,而是探索生命在截然不同的物理常数和化学环境下,可能演化出的、超越地球碳基生命范式的形态与逻辑。
“加载初始环境参数:恒星类型,红矮星;行星重力,1.8G;大气成分,高压甲烷-氮气混合气,富含硫化氢;地表温度,零下九十摄氏度;液态介质,氨水海洋……”艾莉丝的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内回荡,每一个参数的设定,都让这片虚拟宇宙的规则更加偏离人类的常识。
随着她意识的驱动,脑域矩阵开始全功率运转。无数参与连接的科研人员(他们的意识处于浅层连接状态,提供基础算力而非主导感知)的思维碎片,与“方舟之心”的量子计算核心协同,开始在这片虚拟的异星舞台上“播种”生命的可能性。
光幕上,混沌的星云开始沉降,模拟行星的表面逐渐清晰。那是一个被浓稠橙色大气笼罩的世界,巨大的、缓慢移动的气旋如同永不停息的疤痕。没有熟悉的蓝色水体,只有泛着金属光泽的、粘稠的氨水海洋拍打着由硫化物结晶构成的黑色海岸。
最初的生命迹象,并非从海洋开始,而是出现在高压大气与地表岩石的交界处,一种利用硫化氢和甲烷进行化学能合成的、类似薄膜的“气生苔藓”。它们没有细胞结构,更像是一种自我维持的、复杂的化学凝胶,随着行星上极其缓慢的昼夜交替(该行星被潮汐锁定,一面永对恒星,一面永处黑暗),进行着周期性的代谢波动。
“生命形态一:定名为‘硫磺毯’。能量获取方式,化能合成。结构,分布式胶体智能。初步判定,具备基础的应激性反应和群体信息素通讯。”艾莉丝冷静地记录着,意识如同探针,细致地感知着这片“硫磺毯”内部缓慢流淌的能量和信息。
模拟时间在量子计算中被加速。数百万虚拟年眨眼而过。
“硫磺毯”在高压和强辐射(红矮星频繁的耀斑活动)的筛选下,演化出了更复杂的形态。一些个体开始向地下延伸,形成汲取深层地热和稀有矿物质的“根须网络”;另一些则在气液交界处发展出能够捕获恒星微弱光能并进行更高效转化的“光合”结构——虽然它们“感受”和利用的光谱与地球植物截然不同。
更令人惊异的是,一种基于液态金属(该行星地壳富含低熔点金属如铷、铯)循环的内部传导系统开始出现,取代了碳基生命的神经电信号,形成了极其缓慢但异常稳定、且抗干扰能力极强的“金属神经网络”。这些生命体,艾莉丝将其暂命名为“晶蔓”,它们像缓慢生长的、布满金属脉络的晶体藤蔓,在氨水海洋边缘和地下洞穴中蔓延,通过金属液的电位变化传递信息,其“思考”速度以地球标准来看慢得令人发指,但每一次“决策”都基于对环境的长期、综合监测,精准得可怕。
“逻辑模式差异显着,”艾莉丝感到一种认知上的冲击,“碳基生命的快速反应与迭代, versus 金属基生命的长期沉淀与绝对理性。没有优劣,只是……不同。”
然而,模拟并未停止。在“晶蔓”构成的、近乎永恒的静默背景中,更活跃的捕食者出现了。那是一些能够利用行星强磁场进行悬浮和高速(相对而言)移动的、形似水母的生物——“磁母”。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是由强磁性纳米颗粒和绝缘生物胶质构成的动态团块,通过精确调制自身的磁场,在浓密的大气中游弋,捕食“晶蔓”末端的能量富集部位,甚至彼此吞噬、融合。
脑域矩阵构建的生态圈开始呈现出复杂的动态平衡。“硫磺毯”是生产者,“晶蔓”是建设者和信息网络节点,“磁母”是消费者和扰动者。它们之间存在着能量流动、信息交换,甚至……某种雏形的“共生”关系?艾莉丝观察到,一些“磁母”会定期停留在某些“晶蔓”丛中,似乎并非为了捕食,而是利用“晶蔓”稳定的金属网络来“校准”自身混乱的磁场,而“晶蔓”则可能从“磁母”的新陈代谢废物中获得某种稀有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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