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复健与暗影中的獠牙
安全屋的日子单调而压抑。没有窗户，感受不到昼夜更替，只有头顶那盏灯恒久不变的光线，提醒着时间的流逝。林琛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要慢，每一次复健运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痛楚和深及骨髓的虚弱感。杨锦荣偶尔会出现，带来一些流质食物和必要的药品，但大多时候，林琛只能独自面对这漫无边际的寂静和身体内部的不适。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试图重新掌控这具破败的身体，也在试图理清混乱的记忆和思绪。系统界面依旧处于半休眠状态，大部分功能灰色不可用，只有那个新出现的【隐患监测】模块如同一个沉默的哨兵，时刻显示着眉心印记的能量波动曲线。曲线大部分时间平稳得如同死水，但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每次都让林琛的心跳漏掉半拍，仿佛能感受到那灰色瞳孔在灵魂深处冷漠的一瞥。
除了身体，他更多的时间花在了那台连接着有限内部网络的电脑上。杨锦荣提供的信息渠道经过高度过滤，但他依然能拼凑出外界的大致轮廓。
昌叔的“意外”身亡，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他名下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瞬间群龙无首，或被对头吞并，或被手下瓜分。而几家勉强算得上“半清白”的产业，如那家“振昌货运”，则陷入了产权纠纷和停摆状态，成了各方势力垂涎却又暂时不敢轻易下口的肥肉——毕竟，谁都知道昌叔倒台得蹊跷，背后水深。
新闻里也开始出现一个新的名字：程国斌。O记新上任的负责人，据说是从总部空降的铁面人物，作风强硬，甫一上任就雷厉风行地扫荡了几个小社团的场子，放话要彻底整顿港岛治安环境。报道中那张不苟言笑、眼神锐利的照片，让林琛本能地感觉到，这个程sir，将会比黄志诚更难对付。
黄志诚…想到这个名字，林琛心情复杂。新闻里没有他的后续消息，仿佛这个人就此消失了。杨锦荣也避而不谈，只含糊地说“在接受调查”。林琛清楚，黄sir是因为力保自己才惹上麻烦，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这天，杨锦荣再次到来，除了食物，还带来了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你的‘新身份’和‘启动资金’。”他将文件夹放在床头，“身份资料天衣无缝，足够你应付一般层面的调查。资金通过海外多层离岸公司转账，干净，但额度有限，省着点用。”
林琛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整套全新的身份证、驾照、甚至还有几份虚构但经得起推敲的学历和工作经历证明。名字依旧是林琛，但背景已经从一个底层四九仔，洗白成了一个在海外做过几年小生意、如今回国寻找机会的“青年企业家”。
很讽刺，却也是眼下最合理的保护色。
“振昌货运，是目前最适合你入手的目标。”杨锦荣点着文件夹里关于这家公司的资料，“债务缠身，人心惶惶，几个小股东争得头破血流，但底子还在，特别是它拥有的几条码头运输线和仓库，很有价值。拿下它，你就有了一块像样的敲门砖。”
林琛快速浏览着资料，眉头微蹙：“竞争会很激烈。东星、和合图，甚至一些本地的捞家，都不会眼睁睁看着。”
“所以要用脑子。”杨锦荣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你现在是‘商人’林琛，不是‘红棍’林琛。打打杀杀是最后的选择，而且要用得‘合法’。程国斌正愁没靶子立威，别自己撞枪口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琛：“我会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一个‘朋友’，他能在商业信息和某些‘灰色’渠道上给你提供帮助。但记住，他是双向的，你动用他，我也能知道你的动向。”
又是控制。林琛心中冷笑，但面上不动声色：“明白。”
杨锦荣离开后，林琛拿起那叠新身份文件，走到房间角落的一面全身镜前。镜子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残酷现实磨砺出的冰冷和坚定。眉心的印记在镜中若隐若现，像一道无声的警钟。
他试着对镜子挤出一个商业化的、略带疏离的微笑，却显得有些僵硬。从挥砍刀的街头混混，到运筹帷幄的商人，这转变何其艰难。但他没有退路。
他坐回电脑前，开始深入研究振昌货运的债务结构、客户名单、竞争对手信息。现代商业的知识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穿越前的记忆碎片在系统半休眠状态下，反而变得更加清晰。他结合杨锦荣提供的资料和自己的分析，开始在脑中勾勒争夺这家公司的初步计划。
收购？还是趁其破产清算时低价入手？或者，利用股东间的矛盾，分化瓦解，暗中控股？
每一个方案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他需要信息，需要人手，需要…力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那股沉睡的、恐怖的力量，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双刃剑。他既渴望能掌控它，又恐惧它再次苏醒会将一切吞噬。
【隐患监测】模块的曲线突然又轻微波动了一下。
林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悸动。现在不是依赖外力的时候，他必须依靠自己。
他拿起杨锦荣留下的那个加密联络方式，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电话号码。犹豫片刻，他还是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对面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电子合成音：
“请提供识别码。”
林琛报出了杨锦荣给的代码。
“身份确认。林先生，请陈述您的需求范围。”电子音说道。
“我需要振昌货运所有股东的背景资料，特别是他们的债务情况和近期活动。另外，查一下东星社负责油麻地码头区域的头目，以及他最近的动向。”
“信息收集需要时间。预计12小时内反馈。请注意查收指定加密邮箱。”电子音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效率很高，但也冰冷得让人不适。
林琛放下电话，感觉自己也仿佛成了某个巨大机器上的一个齿轮。杨锦荣在背后看着，未知的敌人在暗中窥伺，而自己体内还埋着一颗定时炸弹。
前路迷雾重重，獠牙暗藏。
但他必须走下去。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令人不安的印记监测曲线，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眼前错综复杂的商业棋局中。
第一步，必须走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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