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苏月悦再也撑不住,滑坐在碎瓷片上,脚踝被划破的伤口渗出血,混着地上凉透的莲子羹,红得刺眼。
她把头埋进双膝,放声大哭,哭声裹着深秋的寒风,飘进内堂,却被烛火的噼啪声盖过,像一场无人知晓的葬礼。
她死死抓着地上沾了羹汁的灵气石,石面的凉透过掌心钻进心里,冻得她几乎窒息——内堂的烛火还燃着,暖光裹着新生的气;而她被风裹着,像被扔进了冰窖,手里只有碎掉的药罐、染血的断绝书,和一颗被碾碎的、再也拼不回来的念想。
风还在吹,把内堂的草药香吹到她鼻尖,那香里带着顾依然的血脉味,带着李星云的灵气味,全是她永远够不到的、救赎的暖,而她只能在这暖的阴影里,被绝望与窒息死死裹住,连呼吸都觉得疼。
苏悦悦靠在冰冷的墙面上,哭得浑身发抖,脚踝的血顺着青石板缝往下渗,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与地上凉透的羹汁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得怕惊碎了什么,是苏宏。他手里攥着块浆洗得发白的粗布帕子——傍晚时见女儿躲在灶房,守着陶罐熬莲子羹,火塘的光映着她眼底的期待,他便知道,这孩子今夜定会来寻李星云。
怕她受委屈,也怕她被夜风冻着,他特意取了帕子,想等她送完羹,帮她擦去额角的凉汗,却没料到,刚拐过回廊,就看见女儿瘫在地上,碎瓷散了一地,那罐熬了两个时辰的莲子羹,此刻正混着血,凉得像块冰。
“悦儿……”苏宏蹲下身,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没急着碰女儿,先伸手捡起地上的灵气石——石面沾着羹汁和尘土,却依旧能看出被摩挲了三年的光滑,指尖触到石头的瞬间,只觉一片刺骨的凉,像握着女儿这三年的时光。
苏月悦听见父亲的声音,紧绷的情绪瞬间崩了,像个迷路的孩子,扑进苏宏怀里,死死攥着他的衣襟,眼泪汹涌而出,把他的粗布衣袖都浸透了:“爹……我看见……我看见她光着身子贴在他身上……她在流血……她在用命救他……我熬的羹……碎了……我揣了三年的石头……也没用了……”
苏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掌心能清晰摸到她发抖的肩膀,那颤抖里裹着的委屈与绝望,像针扎似的扎进他心里。
他抬头望向李星云的内堂,窗纸上映着模糊的影子——李星云的手臂抬了起来,动作轻得怕碰碎什么,想来是在护着晕过去的顾依然。
“爹知道……爹都知道……”苏宏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擦去苏月悦脸上的泪,指腹蹭过她泛红的眼角,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
他的目光落在女儿流血的脚踝上,刚想碰,女儿就瑟缩了一下,他的手顿了顿,更轻了,“你傍晚在灶房熬羹,守着陶罐两个时辰,火大了怕糊,火小了怕不糯,每隔一会儿就掀开盖子尝一口,烫得直甩手也没舍得吐,爹在窗外都看见了……你把灵气石揣在怀里,走一步就摸一下,怕丢了,连吃饭睡觉时都攥着,爹也看见了……”
苏月悦的哭声噎在喉咙里,抽噎着抬头看向父亲,眼泪还在往下掉,砸在苏宏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可他不需要了……他有顾依然了……我等了他三年……每个月都写一封信,藏在枕头下,想着等他好起来就给他看……到头来……连一碗羹都送不进去……连一句‘月悦’都没听到……”
“不是他不需要,是有些人的命,从一开始就绑在了一起。”苏宏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回那扇窗。房内的烛火晃了晃,影子也跟着动——李星云该是把顾依然抱进怀里了,动作慢得像在捧着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
苏宏想起下午和李烈谈话时的沉重,想起顾依然为了李星云,赌上神族血脉、甘愿魂飞魄散的决绝,忽然懂了,有些情意,不是靠等待就能比的,就像飞蛾扑火,明知会烧了自己,也愿意为那点光拼尽全力。
他把擦干净的灵气石递到苏月悦手里,指尖轻轻按了按她的掌心,像是要把某种力量传递给她:“你看这石头,当年星云掰给你时,眼里的光比演武场的太阳还亮,是真心的;你等他三年,把信藏了一抽屉,把石头摸得发亮,也是真心的。可真心不一定能开花结果,就像这莲子羹,你熬得再用心,凉了,就不是当初想给的那个味道了;人也一样,等得久了,心就凉了,有些位置,也就被别人占了。”
苏月悦攥着灵气石,石头的凉透过掌心传进来,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天元宗的演武场,李星云拿着这半块灵气石,踮着脚递给她,说“月悦,等我突破化灵境,就用这石头当聘礼,风风光光娶你”,那时的阳光多暖啊,他的手也暖,可现在,只剩满手的凉,和满心的空。
就在这时,内堂里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模糊得像叹息,却清晰地钻进苏月悦耳朵里,是李星云的声音:“依然……醒醒……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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