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的哭声早哑了,布娃娃的桃花裙摆被她攥得发皱,绒絮粘在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忽然,念念脑子里炸起道不耐烦的声音:“哭哭哭!吵得老娘脑仁疼——再哭,别说复活你那王阿婆和松林,连你手里的破娃娃都要被混沌风刮成渣!”
念念的哭声猛地噎在喉咙里,小身子往顾依然怀里缩了缩,把哭到发颤的肩压得更紧。她攥着布娃娃的手松了松,又赶紧攥死——这声音她熟,是那个杀了星云哥哥、打了老方丈的坏东西,可只有她能听见,顾依然正摸着她的头说“不哭了,星耀哥去捡柴了”,李星云坐在旁边擦诛神荡魔剑,眉峰还皱着,显然还在疼外面的废墟。
“你……你骗人。”念念在心里小声说,睫毛上的泪珠抖掉,砸在顾依然的衣襟上。她不敢大声,怕被大人发现,“你之前杀了那么多人,还把我弄成碎光……”
“爱信不信!”邪念的声音更不耐烦了,却没吼她,反而先哼出点莫名的得意,像跟小屁孩摆辈分似的,“其实说句实话,按道理你该叫老娘一声姐姐——老娘可比你早两百年形成,虽说是被灵瑶那蠢货剖出戾气就困在殒神台,没你能跑能闹、还能蹲在殒星镇吃糖炒栗子自在。”
她顿了顿,话头突然拐出股嫌恶,像指尖沾了灰似的撇着语气:“要不是灵瑶那蠢货当年剖魂时,没劈干净,把老娘这缕戾气和你这善念黏在一块儿算同源,老娘用得着跟你这小蠢货废话?” 说着又自卖自夸起来,连嚼脆物的含糊都淡了,“老娘多聪明啊,当年没被封的时候,弹指间就能碎三座仙山门;长得又可爱,魔宫里的小魔见了都得喊句‘姐姐’!怎么就跟你这连布娃娃都攥得皱巴巴、问句话都软乎乎的小蠢货同源?蠢死了!”
念念被这通嫌恶说得缩了缩心里的小嗓子,捏着布娃娃的手更紧了——桃花瓣上的绒线都被她抠掉了两根,也不敢反驳。她懵懵的,没太懂“同源”是啥意思,只知道这坏东西又在说自己蠢,可一想到松林、王阿婆,还是把哭噎的气全憋回去,小嗓子在心里细弱得像蚊子哼:“真……真能让松林回来?真不放出你说的主魂?也……也不用真叫姐姐,还有……我不蠢的,王阿婆说我捡栗子捡得最快……”
“废话!叫不叫随便你,蠢不蠢老娘说了算!”邪念的声音松了点,没再揪着“蠢”不放,又绕回正事上,“你把灵瑶那具空壳子弄过来,钻进去带我出来——别往无间渊封印里钻,你那蠢样,指不定手滑碰开了。就到殒神台边,老娘自己钻进去,省得你笨手笨脚的帮倒忙。”
念念没再问。她往顾依然怀里又缩了缩,小身子软得像没了骨头,连呼吸都放轻了,怕被大人听出异样。顾依然还以为她哭累了睡熟,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把她的肉身往李星云身边放了放,轻声说:“让念念歇会儿,咱们先把桃林的篱笆补补。”
没人看见,念念眉心那点淡金的善念光,正像缕细烟,顺着光膜的缝隙往涧底飘——涧底灵脉旁,灵瑶的素白尸身还静静躺着,白衣沾着灵脉暖光,指尖泛着极淡的神辉。淡金光刚触到尸身眉心,尸身的眼睫突然颤了颤,原本垂落的手轻轻抬起来,动作生涩得像刚学走路的娃娃,连抬手动指的弧度都慢半拍,倒真应了邪念说的“笨手笨脚”,白衣下摆扫过灵脉石子,悄无声息地浮了起来。
“嗯?”顾渊最先察觉不对,鎏金神力刚凝在指尖,就见涧底光膜“嗡”地颤了颤——那是他之前用桃花纹补的屏障,竟被尸身指尖的淡金光轻轻戳出道缝,戳得还歪歪扭扭,没半点准头。
尸身像被线牵着,顺着光缝飘出涧底,速度倒不慢,可飘得歪歪的,路过桃林枝桠时,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去,还是靠着那点善念光往旁边躲,素白身影掠过桃林时,带起的风卷落了几片桃花瓣,沾在白衣上,竟没被浊气染黑。
“念念!”顾依然猛地回头,怀里的小肉身轻得吓人,眉心的淡金光全没了,只剩片浅浅的印子,像被风吹散的桃花痕。
她伸手想召灵溪剑拦,可尸身已经撞向陨神涧的外层光罩——淡蓝与鎏金缠成的光膜,在尸身触碰的瞬间,竟自动裂了道口子,像认得主人体内那缕又笨又软的善念魂,没半分阻拦。
“拦住它!”顾渊提枪就追,星纹长枪的光扫过混沌,碎石子被劈得乱飞,可尸身飘得虽歪,速度却快得离谱——不是邪念操控时的狠劲,是带着重生神环的轻捷,又掺了点念念式的慌乱,像顾依然当年踏穿空间时没踩准落点的模样,素白身影掠过高空时,连塌了半边的天幕都没挡住它,直奔殒神台那道泛金的封印口。
李星耀扶着苏月悦追在后面,玄色衣袍扫过混沌边缘,他看得清楚:尸身的动作一点都不凶,攥着的手还保持着捏布娃娃的姿势,指节都轻轻蜷着;连飘起来的衣角,都在避开桃林的枝桠——那是念念的习惯,怕碰坏了刚开的桃花,哪怕飘得慌慌张张,也没忘了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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