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凄厉的“出人命了”的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别院的寂静,也惊动了清漓等人。然而,这阵骚动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清漓凝神细听,黎川等人戒备之际,主院方向的喧哗声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迅速低了下去。哭喊声、呵斥声、奔跑声,在几声更为严厉的低声命令后,渐渐归于平息。
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别院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唯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恐慌。
清漓与窗外的黎川交换了一个眼神,黎川立刻低声道:“郡主放心,黎山机警,刚才动静一起,他便已悄然潜过去查看了。”
清漓微微颔首,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如此迅速地压下一桩可能的人命官司,这沈家别院的能量和手段,可见一斑。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院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那个管家刻意放轻的叩门声。
“贵客安歇了吗?老朽沈福,特来致歉。”管家的声音听起来恢复了之前的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黎川看了清漓一眼,得到示意后,上前打开了院门。
门外,管家沈福提着灯笼,独自一人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容:“实在对不住,惊扰各位贵客清梦了。方才主院那边,贵客们饮酒时发生了些许口角争执,推搡间不慎有人跌倒,一旁伺候的小丫鬟没见过世面,惊慌失措便大呼小叫起来,这才闹出了误会。现已查明,只是那位客人一时情绪激动,闭过气去了,经郎中施救,已然无碍。惊扰之处,万望海涵。”
这番说辞,可谓是天衣无缝,将一场可能的命案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争执”、“推搡”、“晕厥”。
一旁的唐婉茹听得睁大了眼睛,她心思单纯,藏不住话,忍不住就脱口追问:“可是……可是我明明听到他们喊……喊没气了啊?”
管家沈福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从容答道:“这位小姐定是听差了。夜深人静,人一惊慌,声音难免尖利失真,加之距离又远,听错也是常有的。确是晕厥,现已无事了。”他语气笃定,眼神平静,看不出丝毫破绽。
唐婉茹还想再说什么,清漓却暗中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抢先一步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打断:“原来如此,既是误会,解开了便好。”她转而故意侧头,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管家听到的声音对唐婉茹“埋怨”道:“出门时爹娘再三嘱咐,出门在外,莫要多管闲事,尤其这是别人家里的事,我们借宿已是打扰,岂可再妄加议论?少说两句。”
她这话,明着是教训唐婉茹,实则是说给管家听,表明自己一行人“怕事”、“不想惹麻烦”的态度。
果然,管家沈福见清漓如此“识趣”,眼底最后一丝审视也消散了,笑容更深了些:“贵客通情达理,实在令人敬佩。既如此,老朽便不打扰诸位休息了,诸位请安心歇息,明日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送走管家,关上院门,清漓脸上的温顺瞬间消失,变得一片冰寒。
这时,窗棂微动,黎山如同夜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如何?”清漓压低声音急切问道。
黎山面色凝重,肯定地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死了。属下潜到近处,看得分明。不过不是先前在主院见到的那位年轻公子,是另外一名年轻女子,脖颈上有清晰的扼痕,面色青紫,确系窒息而死,绝非晕厥。人已经被他们用锦被裹了,抬往偏僻处了。那些当时在场呼喊的下人,也被集中看管了起来,恐怕……”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杀人灭口,掩盖真相!这沈家别院,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唐婉茹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恐和愤怒,用气声道:“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是草菅人命!他们不报官吗?!”
清漓眼神严厉地示意她噤声:“小点声!隔墙有耳!”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岂止不去报官,分明是要将此事彻底瞒下!”
她快速思索着,此刻他们身份不宜暴露,若强行插手,不仅救不了那些可能被灭口的下人,反而会把自己也彻底陷进去,打乱全盘计划。
“黎山,”清漓很快做出决断,“明日一早,我们照常离开。离开之后,你悄悄潜回,远远盯着这别院,看看他们最终如何处理尸首,尽可能找到他们埋尸或藏尸的地点,想办法保留一些证据。但切记,自身安全第一,万万不可暴露,更不可与他们发生冲突!”
“是!属下明白!”黎山领命。
清漓又看向依旧愤愤不平的唐婉茹,低声道:“婉茹,我知道你气愤,我也一样。但此刻我们势单力薄,硬碰硬绝非良策。等我们安全抵达杭州城,见到林按察使,便将此事告知于他。他是浙江主管刑名的最高官员,由他出面调查,名正言顺,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