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死寂。 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还有仪器规律而冷酷的滴答声。 林薇薇尖利凄厉的咒骂被彻底隔绝在厚重的门外,但那淬毒的回音仿佛还黏在冰冷的空气里,钻进耳朵,渗进骨头缝。 “坏人…魔鬼…” 顾霆琛蜷缩在病床最角落,苍白的脸埋在膝盖里,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像只受了巨大惊吓后精疲力竭的小兽,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呜咽。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腰上那片被他用力拥抱过的区域,残留的力道仿佛还在,皮肤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 保镖队长陈锋面无表情地指挥人收拾地上的狼藉——打翻的水杯碎片,还有被顾霆琛失控时扫落在地的那些昂贵的补品盒子(林薇薇她们带来的“心意”)。冰冷的灯光下,碎片闪烁着刺眼的光。 护士沉默而迅速地检查顾霆琛的状况,重新固定好被扯歪的氧气面罩。 李主任和陈主任脸色铁青,眼神凝重地在顾霆琛和紧闭的病房门之间来回扫视。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李医生…” 顾父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惊魂未定,“霆琛他…现在怎么样?” 他扶着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稳的顾母,看着床上瑟瑟发抖的儿子,眼神复杂,有痛心,有担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儿子刚才对林薇薇那巨大的恐惧和排斥,像一记重锤砸在他们心上。
李主任上前几步,仔细查看顾霆琛的心率和血压监测数据,又翻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检查瞳孔反应。 “情绪冲击太大,应激反应强烈。”李主任的声音低沉严肃,“暂时陷入保护性昏睡状态。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顾家夫妇和我身上,“顾先生,顾太太,苏小姐,这里真的不适合再留太多人了。病人的大脑需要安静修复,任何一点微小的刺激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他强调着“灾难性后果”几个字,带着医生的权威和不容置疑。
顾母身体晃了晃,死死抓住丈夫的手臂,涂着精致蔻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昂贵的西装面料里。她看着病床上那个脆弱陌生的儿子,再看看站在床边、一身狼狈污秽的我,眼神剧烈闪烁,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紧绷: “那…那就听医生的…我们先…先出去…”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目光却忍不住再次投向顾霆琛,“医生…请您一定…一定治好他…”
顾父沉重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儿子,才搀扶着顾母,脚步略显踉跄地率先走出了病房。背影透着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第一次显露的苍老。
保镖们在陈锋示意下,也无声地退了出去,守在病房门外,像沉默的黑色门神。
李主任和陈主任低声交流了几句。 “苏小姐,”李主任转向我,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顾先生现在虽然昏睡,但他潜意识里对你有极强的依赖感。你的存在,是目前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全的锚点。你必须留在这里,守着他,直到他情况稳定。” 他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探究,而是纯粹的医生命令,“这关系到他的神经康复进程!”
我必须留下。 守着这个心智只有十几岁、把我当成唯一救命稻草、却又曾是冷酷羞辱我的男人。 为了妈妈… 也为了…他这条脆弱不堪的命。
我麻木地点点头,喉咙里像是塞满了砂砾,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的疲惫和疼痛(脚踝、膝盖、手腕、被林薇薇打过的那半边脸)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波袭来,几乎要将我彻底淹没。
李主任和陈主任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沉重的门扉再次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昏睡的顾霆琛。 巨大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苍白脆弱的睡颜上,长睫投下淡淡的阴影,氧气面罩下呼出微弱均匀的白雾。 他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谁能想到,几分钟前,他还经历过那样疯狂的恐惧风暴?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是我。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冰冷的白色地砖透过薄薄的裙摆传来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身体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我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下巴抵在膝盖上。 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虚无的一点。 脑子里一片混乱轰鸣。 林薇薇怨毒的尖叫、顾霆琛惊恐的嘶喊、医生冰冷的命令、顾母复杂的眼神…交织在一起,疯狂撕扯着我的神经。 胃里又开始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更浓重的血腥味(嘴角被林薇薇指甲刮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涌。
就在这时—— 病房外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 虽然隔着厚重的门板听得不太真切,但那尖锐的女声…是林薇薇! 她还没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