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刮过喉咙的细微刺痛感,此刻反而成了支撑她意志的凭仗。当最后一点粗糙感消失在食道深处,她缓缓睁开眼。
昏暗的光线下,她布满泪痕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死寂的眼眸深处,此刻正清晰地燃烧着两簇幽暗而执拗的火焰。如同在无边寒夜中,终于捕捉到了第一颗引路的星芒。
希望! 妈妈还活着!沈医生在帮我!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剂,瞬间注入了她枯竭的四肢百骸。羊水穿刺的恐怖威胁依旧悬在头顶,顾霆琛冷酷的判决言犹在耳,但她的心境已然翻天覆地。不再是纯粹的待宰羔羊,而是有了盟友、有了目标的困兽!沈翊纸条上每一个字都烙印在她心头: 保重身体…… 静待时机……
时机!她必须抓住这短暂的喘息期,主动出击!
接下来的日子,苏念安如同一株在暴风雨后悄然修复根系、积蓄力量的植物。表面上,她依旧是那个被严密看守、沉默寡言的“囚徒”。
她强迫自己咽下每一口送来的食物,即使浓重的油腻气味时常引发剧烈的孕吐,胃里翻江倒海,她也死死忍着,小口小口,如同完成任务般机械地咀嚼、吞咽。每一次成功的进食,都是在为腹中的孩子、为即将到来的逃亡积累宝贵的体力。
她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看书——那些被允许送进来的、枯燥乏味的杂志;或者长时间地蜷缩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花园景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她对门口那两个如同石柱般矗立的护工——警惕的阿强和时常打盹的老陈——视若无睹,仿佛他们只是房间里冰冷的陈设。
然而,在这层近乎完美的麻木伪装之下,她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高度运转,捕捉着这座冰冷堡垒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和变化。
突破口,必须是人! 她的视线,一次又一次,极其隐蔽地落在那个负责日常送餐和简单打扫的年轻女佣身上——小梅。
小梅年纪很轻,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形瘦小,总是低着头,露出一段细白的脖颈。她的手指也很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指尖和指腹边缘却带着薄茧和细微的裂口,那是长期浸泡在清洁剂和冷水里劳作留下的印记。每次端着托盘进来,她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僵硬,指尖会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最让苏念安心头微动的是小梅的眼神——那双总是低垂、躲闪的大眼睛里,偶尔会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惊惶,尤其是在接触到苏念安时,那眼神深处,似乎藏着某种挣扎。
苏念安记得,在她被拖去手术室那天,混乱中,她曾瞥见过小梅惨白的脸和那双盛满巨大恐惧与……一丝不忍的眼睛。在她绝食虚弱时,也是小梅递来的水杯,指尖迟疑了片刻,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是她吗? 这座绝望堡垒里,唯一可能残存一丝人性缝隙的地方? 巨大的风险与一丝渺茫的希望在她心中搏斗。她输不起!一旦失败,不仅她和小梅万劫不复,沈翊传递信息的通道也可能暴露,妈妈那边……她不敢想!
但她必须赌!为了宝宝,她别无选择!
机会终于在几天后一个沉闷的午后悄然降临。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压得人透不过气。小梅照例端着午餐托盘进来,是一碗清淡的鸡汤面和几碟精致的小菜。她低垂着眼帘,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避开门口阿强那锐利如鹰隼般的视线,将托盘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空气中弥漫开鸡汤的香气,但对苏念安敏感的嗅觉来说,这气味却让她胃里一阵不适的反涌。 “今天的汤……”苏念安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微弱,仿佛只是无意识的低语。她拿起汤勺,在碗里轻轻搅动了一下,目光却状似无意地落回小梅放在柜子边缘的手上。
小梅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绷紧!她飞快地抬眼,目光撞上苏念安的视线,又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下,手指蜷缩起来,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门口的阿强瞬间警觉起来,视线如同探照灯般扫射过来,紧紧锁定了苏念安和小梅。
苏念安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维持着那副虚弱麻木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她甚至舀起一勺汤,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极其缓慢地抿了一小口。
阿强紧盯着她们看了几秒,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对话或动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目光重新移开,投向窗外沉闷的天空。
就在阿强转开视线的千钧一发之际! 苏念安手中的汤勺仿佛突然无力般滑落,“叮当”一声脆响,掉进了汤碗里,滚烫的汤汁溅出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啊……”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身体下意识地前倾,左手捂住了被烫到的地方。
这个小意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小梅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想要查看。 “嘶……”苏念安皱着眉,看着手背迅速泛起的红痕,嘴里倒吸着冷气。就在小梅靠近、身体形成一个短暂视觉死角的瞬间,苏念安猛地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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