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霆琛如同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僵立在原地。时间被无限拉长、扭曲,周遭奢华的一切——水晶吊灯的冷光、昂贵地毯的暗纹、窗外巴黎璀璨的夜景——都如同褪色的幕布,失去了所有意义。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平板碎裂屏幕上那张模糊却清晰得刺痛心脏的影像上。
男孩乌黑的头发软软地贴在额角,车窗外的光线勾勒出饱满的额头,挺直而带着一点稚气弧度的鼻梁,微微抿着却自然上扬的唇角……那是一种铭刻在基因深处的熟悉感,一种血脉相连的狂暴共鸣,远比冰冷的证据更加直接地、如同巨锤般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中枢!
像……太像了!不是照片的相似,不是五官的堆砌,而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神韵、那份眉眼间流转的气息……像极了他幼年相册里那些泛黄照片上的自己!那份烙印在血脉里的轮廓,是任何伪造都无法复制的灵魂印记!
心脏在短暂的骤停后,开始疯狂地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闷的轰鸣,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呼啸,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失重般的狂喜,旋即又被更猛烈、更冰冷的滔天怒焰吞噬!
那是他的儿子!他和苏念安的儿子!那个五年前他冰冷下令要“打掉”的“孽种”,竟然活了下来?!不仅活着,还被那个女人藏匿在异国他乡,冠以他人的姓氏,成了她“新生”的一部分?!这份被愚弄、被掠夺的滔天怒意,几乎要冲破他的天灵盖!
安德烈和那个行动组长被老板此刻的状态震慑得大气不敢出。顾霆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肌肉紧绷如岩石,但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惊涛骇浪——那是失而复得的灭顶狂喜与被最深切背叛的暴戾恨意交织成的毁灭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呼吸,也许是一个世纪。顾霆琛猛地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五指如同钢筋般狠狠扣住地上的平板!碎裂的玻璃边缘瞬间刺破了他的掌心,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濡湿了冰冷的屏幕,模糊了男孩的影像,他却浑然不觉!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远不及他心中翻江倒海的万分之一!
他像濒死的野兽抢夺最后的生机,将沾着自己鲜血的平板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将那个小小的影像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爆出骇人的青白色。
“宇……轩……”
一个破碎的、带着铁锈般腥气的音节,艰难地从他紧咬的齿关中挤出。不是调查资料上冰冷的“Leo Li”,而是那个涂鸦画上稚嫩笔迹写下的、属于这个孩子最真实的名字!这个名字,此刻如同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行动组长被老板眼中陡然迸射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疯狂光芒刺得背脊发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安德烈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悸,迅速汇报:
“顾总!目标‘堡垒’防御等级太高,短期强行突破风险巨大且难以保证成功。但根据最新情报和清洁工之前的描述,目标之子‘宇轩’,目前就读于第七区圣卢克国际幼儿园高级苗苗班!这是……更可行的突破口!”
他的语速极快,条理清晰:
“幼儿园安保相对社会场所更严密,但人员流动性大,接触点多!孩子日常活动规律性强,存在大量获取其生物样本的可能机会!例如:户外活动、午睡、使用个人水杯餐具……”
“亲子鉴定!”
顾霆琛猛地抬头,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每一个字都淬着不容置疑的冰寒和近乎偏执的疯狂:
“立刻!马上!安排最权威的机构!用最快的加急通道!”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安德烈脸上,里面的光芒近乎癫狂:
“我要百分百确认!这个孩子……是不是我的血脉!”
这份确认,不再是怀疑,而是他掠夺和毁灭计划的核心基石!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明白!顾总!”安德烈心头一凛,立刻应下。
“我们的人在持续监控幼儿园周边,寻找最佳切入点。获取样本的方式有多种预案:接触性采集(如趁孩子跌倒‘搀扶’获取头发或皮肤碎屑),或者非接触性获取其丢弃的、带有唾液或表皮细胞的物品(如水杯吸嘴、用过的餐巾、脱落的衣物纤维等),后者风险更低,痕迹更易掩盖。”
他快速列出可行性方案,精准而冷酷。
顾霆琛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再次落回平板屏幕上那张被血迹模糊了些许的小脸。狂喜与暴怒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中绞杀!这是他的儿子!他顾霆琛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延续!这份突如其来的、强大到几乎将他撕裂的父子羁绊,让他灵魂震颤!
但下一秒,苏念安那张在画廊灯光下清冷疏离、如今却变得无比可憎的脸庞再次浮现眼前!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带着他的儿子逃离,让他的骨肉流落异乡,对着另一个女人喊“妈咪”?甚至可能……对着另一个男人喊“爸爸”?那个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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