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药化开的暖流缓缓滋养着周不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但那份深入灵魂的疲惫感和脑海中不断回荡的恐怖景象,却非药石能立刻抚平。
他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依照《祝由科》中调息安神的法门,引导着微弱的神农气在体内循环。每一次循环,头脑的刺痛便减轻一分,对外界的感知也愈发清晰起来。
言家坳的气氛完全不同了。
即使身处静室,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外面加强了数倍的巡逻队伍走过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无形却紧绷的警戒法阵波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村坳。
另一边,月泠的情况稍好。她虽也中了酥魂散且力战脱力,但苗疆女子本就对蛊毒抗性较强,加之本命蛊的自主护体,恢复得更快一些。她同样在运功逼出余毒,调理内息,白皙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时间在寂静与压抑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周不言忽然感到怀中那枚祖令微微一颤,一股温和却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传入他心间。几乎同时,他运转中的神农气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变得略微滞涩起来。
嗯?
周不言猛地睁开双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隔壁房间的月泠也发出一声极轻的惊疑声。
两人几乎是同时推开房门,在廊下相遇。
“你也感觉到了?”月泠率先开口,秀眉微蹙,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寂静的庭院。她的本命蛊在方才那一刻传递来了强烈的不安和警惕。
周不言点头,神色凝重:“祖令异动,我的气机也被轻微干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窥探或者……汲取周围的能量?非常隐晦。”
那种感觉极其微弱,若非他们一个身怀对能量异常敏感的神农气,一个有与本命蛊心意相通的敏锐灵觉,再加上刚刚经历过那诡异气息的冲击,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就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冰冷吸管,悄无声息地插入周围的空间,贪婪地吮吸着弥散在空气中的微弱天地灵气、甚至活人生机!
“是那个东西……它还在坳里!而且就在附近!”月泠压低声音,语气肯定。
周不言心头一凛。老祖和长老们以为加强了戒备就能防范,却没想到这未知的敌人并非依靠实体入侵,而是以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方式在进行吞噬!普通结界和巡逻队如何能防?
“能追踪到源头吗?”周不言看向月泠。苗疆蛊术在追踪寻觅方面常有奇能。
月泠闭目凝神,指尖一只近乎透明的小虫虚影一闪而逝。片刻后,她睁开眼,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惊惧:“不行!我的‘觅踪蛊’完全捕捉不到任何具体方位。那股气息仿佛无处不在,又处处不在。它像是在……在阴影里流动,在能量间隙中跳跃!”
这种敌人,简直闻所未闻!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轻微的地动山摇,突然从言家坳的某个方向传来!方向似乎是……宗卷阁附近!
紧接着,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夜空!比之前的号角声更加急促,更加凄厉!
“出事了!”周不言和月泠脸色齐变,再也顾不得疗伤,身形一动,立刻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越是靠近宗卷阁,空气中的异常感就越是明显。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死寂感弥漫开来,仿佛那片区域的“生机”正在被快速抽离。巡逻的弟子们如临大敌,纷纷向那边汇聚,但脸上都带着茫然和惊恐,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
周不言和月泠赶到时,只见宗卷阁外围的一座偏殿已经被彻底戒严。几位长老和老祖已然在场,脸色铁青地看着偏殿的大门。
那扇由坚硬铁木制成、并刻有防护符文的大门,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边缘极其光滑的圆洞!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无声无息地融化、吞噬掉了!透过圆洞,可以看到殿内一片狼藉,几个书架倒塌,但最令人心悸的是——殿内中央布置的一个小型聚灵法阵,原本应该莹光流转,此刻却完全黯淡下去,镶嵌在阵眼中的几块作为能量源的灵石,已经化为了灰白色的粉末,灵气尽失!
“又是这样……毫无征兆……”一位长老声音发颤,“值守弟子呢?”
“回长老,两名值守弟子……昏倒在殿外角落,生命无碍,但……但他们的修为……好像跌落了一个小境界!”一名刑堂弟子慌忙回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吞噬灵石灵气!甚至能直接吞噬修士苦修而来的修为!
这种能力,已经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老祖蹲下身,苍老的手指轻轻触摸那大门上光滑的圆洞边缘,他的指尖竟微微颤抖了一下,迅速收回。
“冰冷……死寂……绝对的‘空’……”老祖喃喃自语,眼中终于露出了极度凝重甚至是一丝骇然,“古籍记载无误……这特性,极似‘噬魔’!它以一切能量为食,成长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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