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衙署。
此处虽比不得内阁文渊阁的清贵,却自有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高大的厅堂内,两侧陈列着十八般兵器,擦得锃亮,寒光逼人。正堂之上,悬挂着巨大的大明疆域舆图,山川险隘,边镇卫所,标注得清清楚楚。
张世杰端坐于主位,并未穿着国公常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披风。他如今虽贵为左都督,实际执掌中军都督府,但这都督衙署,他还是第一次正式在此处理军务。
李定国与刘文秀二人,皆身着崭新的三品武官袍服,肃立在下首。李定国英挺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银枪虽未在手,脊梁却挺得笔直如松。刘文秀则显得更为沉静,目光扫过衙署内的陈设,若有所思。
“定国,文秀,”张世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今日召你二人前来,是有要职委任。”
两人精神一振,齐声道:“请王爷(国公)吩咐!”
张世杰目光先落在李定国身上:“定国,你骁勇善战,熟知兵事,更难得的是通晓骑兵机宜。中军都督府掌管天下兵马勘合、武官铨选,事务繁杂,尤以京营及北边诸镇为重。本公决议,擢你为都督佥事,协理本公处理日常军务,专司核查京营及蓟、辽、宣、大诸镇兵额、粮饷、器械事宜。你可能胜任?”
都督佥事,正二品武职,虽为协理,但身处中枢,掌管核查大权,地位至关重要!这等于将监督北方主要军事力量的实权,交到了李定国手中。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铿锵有力:“末将蒙王爷信重,必当恪尽职守,严格核查,绝不容空额贪墨之事,玷污王爷清誉,损耗我军战力!若有差池,定国提头来见!”
他深知,张世杰将此职交予他这位“降将”,既是天大的信任,也是将他彻底绑上战车的举措。从此,他李定国的命运,便与这位年轻的越国公,与这支正在蜕变的新军,彻底融为一体。
“好!”张世杰颔首,示意他起身,随即看向刘文秀,“文秀,你心思缜密,长于治军,处事稳妥。京营乃天子亲军,拱卫京师,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然京营积弊已深,非猛药不能治。本公已奏请陛下,任命你为总督京营戎政,加都督同知衔,全权负责整饬京营!”
总督京营戎政!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京营一把手,手握数万兵马驻扎京师的指挥权!虽然京营如今腐化不堪,但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刘文秀这样有能力又有耐心的人去整顿。一旦京营焕然一新,将成为张世杰在京城最核心的武力保障。
刘文秀眼中精光一闪,同样单膝跪地,沉声道:“末将领命!必以雷霆手段,汰弱留强,严明军纪,重振京营雄风,使之成为国公手中利刃,陛下可靠屏藩!”
他明白,这个位置看似风光,实则凶险。触动的是整个京营旧有利益集团,必然会遭遇巨大阻力。但这也是张世杰对他能力和忠诚的终极考验。
“起来吧。”张世杰走到两人面前,亲手将他们扶起,目光凝重地看着他们,“将你们放在此等要职,非为荣宠,实是责任重大。五军都督府,需成为真正能调度天下兵马的枢纽,而非摆设。京营,必须成为可战之师,而非糜饷的蠹虫。此二事若成,则我军根基稳固,进可北伐辽东,退可稳守京师。若不成……”
他没有说下去,但李定国和刘文秀都感受到了那未尽之语中的千钧重担。
“王爷(国公)放心!吾等必不辱命!”两人异口同声,眼神坚定。
正在此时,衙署外传来一阵喧哗,隐隐有争吵之声。
一名亲兵快步进来禀报:“启禀国公爷,兵部魏尚书在外,声称有紧急军务需与国公爷商议,要即刻入内。”
张世杰眉头微挑,与李定国、刘文秀交换了一个眼神。来得可真快。
“请魏尚书进来。”他淡然道,重新坐回主位。
很快,兵部尚书魏藻德面色不虞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兵部郎中。一进门,他的目光便扫过肃立一旁的李定国和刘文秀,尤其在李定国那身崭新的二品武官袍服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
“越国公。”魏藻德勉强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魏尚书有何紧急军务?”张世杰直接问道,并未请他坐下。
魏藻德压下心头不快,拿出几分文书,道:“越国公,关于李定国授都督佥事,刘文秀授都督同知、总督京营戎政的任命,兵部以为,还需斟酌。”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李将军虽骁勇,然毕竟……资历尚浅,骤登高位,恐难以服众,亦不合铨选常规。刘将军总督京营,责任重大,京营关系京师安危,是否另选更为老成持重之将,更为稳妥?”
他这话,明着是质疑李定国和刘文秀的能力资历,暗地里则是在挑战张世杰的人事任命权,更是对这两位“降将”出身的不信任和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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