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冰冷的风穿过城市峡谷,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凌策站在天台边缘,手机紧贴着耳廓,听筒里传来苏文渊沉静如古井般的声音。
“修复记忆?”
苏文渊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用词,又像是在叹息。
“凌策,你问错问题了。”
凌策的心猛地一沉。他原以为,以苏文渊的通天手段,或许真的存在某种逆天的灵丹妙药,能抹去那些日夜灼烧他灵魂的记忆碎片。
“世上没有能修补记忆的灵药,只有能承载残破记忆的器皿。”
苏文渊的话语像一柄哲学之锤,重重敲在凌策的心上,让他一阵恍惚。
“你所求的不是遗忘,而是接纳。当你的灵魂因承载了太多而濒临破碎时,你需要做的,不是丢掉那些碎片,而是将自己锤炼成一个更坚固、更宏大的容器。”
“容器……”凌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眼神空洞地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灯,感觉自己像一颗漂浮在宇宙中的尘埃。
“是的,容器。”苏文渊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当你凝视深渊时,唯一能让你不坠落的,是找到比深渊更重的东西去守护。”
“比深渊……更重的东西?”
“去寻找吧,凌策。那不是一味药,而是一场试炼。一个能让你承载起所有痛苦,并将其化为力量的……试炼之地。”
嘟。
通话结束了。
凌策缓缓放下手机,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得他内心一片冰凉。
苏文渊没有给他答案,反而给了他一个更难的谜题。
守护?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毁灭吗?他从地狱归来,背负着血海深仇,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那些仇敌一个个拖入深渊。
守护……这个词对他而言,太过陌生,也太过奢侈。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动摇和迷茫。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燃烧,但火焰的中心,却出现了一丝空洞。
他走下天台,如幽灵般汇入城市的人潮。
他原本的计划,是去处理下一个目标。一个依附于赵家的走狗,手上沾过无辜者的血。
然而此刻,他的脚步却显得有些漫无目的。
霓虹灯光怪陆离,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到了目标人物经常出没的区域——一片龙蛇混杂的旧城区。
就在他准备锁定目标气息时,一道熟悉的灵力波动从一条阴暗的小巷中传来。
正是他的目标,马东。
但同时,还有一声压抑的惊呼和一个女人的挣扎声。
凌策的眉头瞬间皱起。
他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的阴影里,目光如刀,望了进去。
只见那个满脸横肉的马东,正狞笑着将一个女人往巷子深处拖拽。女人拼命反抗,但一个普通人在觉醒者面前,力量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小妞,别挣扎了!让你拍我老大的料,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女人的相机摔在地上,镜头碎裂。
当那个女人被强行转过脸,一张清秀而倔强的面孔映入凌策眼帘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月!
是她!
一道尘封的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前世,就是这个叫沈月的女记者,因为深入调查某个黑暗集团,掌握了足以让其覆灭的证据,最终却在报道刊发前夜,被发现溺死于江中。
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只有凌策在很久之后,才从一个偶然的渠道得知,那是赵家手笔下的又一桩血案。
一个正直、善良,为了真相不惜一切的灵魂,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此刻,历史仿佛正在重演。
凌策的心脏,被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攥住。
救,还是不救?
他的复仇名单上,只有那些直接或间接导致他家破人亡的仇敌。干涉一个“无关者”的命运,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
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干涉,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因果变动。
他冰冷的理智在警告他:收手,离开。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那张倔强的脸,那双在惊恐中依然不屈的眼睛,和他记忆深处那个为正义而死的女孩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比深渊更重的东西……”
苏文渊的话,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凌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他眼中的迷茫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彻骨的寒意。
去他妈的计划。
去他妈的因果。
他从地狱归来,若连眼前一个善良之人的惨死都无法阻止,那他的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下一瞬,凌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巷子里,马东正要对沈月动粗,忽然感觉脖颈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
他的狞笑僵在脸上,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软软地瘫倒下去。
直到死,他都没看到出手的人是谁。
沈月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她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东,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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