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秘密静室内,只剩下数据流在光幕上最后的闪烁余光,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与第一议员那场无声战争的硝烟,仿佛还弥漫在空气中,带来一种精神被撕裂后的疲惫。
“结束了……”秦晚瘫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一丝缓解。
凌策没有回答。
他静静地站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感受着身体内部某种前所未有的异变。
一种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骨髓深处,从他存在的每一个粒子中渗透出来。
“凌策?”秦晚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地站起身。
凌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在静室幽暗的光线下,他的手掌……正在变得模糊。
那不是残影,也不是光线扭曲的错觉,而是一种……从物质层面开始的消散。
皮肤、肌肉、骨骼的界限正在消失,整只手臂仿佛成了一件由劣质琉璃雕琢而成的艺术品,内部的结构依稀可见,却又笼罩在一层不真实的朦胧光晕中。
透明!
他的手臂,正在变得透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凌策自己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
秦晚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
“凌策!你的手……”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想要确认这荒诞的一幕是否只是幻觉。
然后,最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秦晚那只温热、柔软的手,毫无任何阻碍地,径直穿过了凌策那半透明化的手臂。
没有触感。
没有实体。
就像穿过了一团空气,一片虚无的投影。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两人同时僵在原地,大脑陷入了认知崩溃的空白之中。
“不……”秦晚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凌策那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手臂,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
“凌策!你的手……它、它变成透明的了!我碰不到你!”
她的声音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凌策的耳膜,也刺穿了他最后的侥幸。
这不是幻觉。
第一议员最后的反击,不是精神冲击,也不是能量诅咒,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抵御的……规则层面的抹杀!
他正在被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席卷了他的意识。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秦晚惊恐的脸庞被拉扯成怪异的线条,然后轰然破碎。
……
“呼……吓死我了,刚才还以为老大要输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天机阁基地的指挥中心。
白小胖正拍着自己肥硕的胸口,一脸后怕地对旁边的队员说着什么。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灯光明亮,仪器运转声嗡嗡作响,充满了令人安心的烟火气。
“我……回来了?”凌策有些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完好无损,充满了力量感,刚才那恐怖的透明化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他松了口气,抬脚走向白小胖。
“不是以为,是真的差点输了。”凌策开口说道。
然而,白小胖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依旧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不过咱们老大是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什么狗屁议员,还不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凌策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走到白小胖面前,挥了挥手。
白小胖的视线直接穿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另一个人。
一种不祥的预感,比刚才手臂透明化时更加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白小胖?”他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严厉。
无人回应。
他伸出手,想去拍白小胖的肩膀。
他的手,穿过了白小胖的身体。
就像……就像刚才秦晚的手穿过他一样!
轰!
凌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是回来了。
他被拖进了一个更深、更恐怖的深渊!
他疯了一样在基地里奔跑,他看到了每一个熟悉的队员,看到了正在焦急分析数据的秦晚,看到了所有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同伴。
他对着他们每一个人大喊,嘶吼,甚至试图用身体去冲撞。
但所有人都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就像一个徘徊在阳间的孤魂野鬼,明明世界就在眼前,他却被整个世界无情地隔绝在外。
他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却无法与任何人产生一丝一毫的交集。
他成了这个世界里,一个不存在的人。
“为什么……”
“我明明就在这里……”
“白小胖,秦晚……看看我啊!”
他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但传递出去的只有一片死寂。
极致的孤独,如同最深沉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灵魂,要将他彻底碾碎,同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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