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诺的指尖在虚空中按下【确认】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墓碑上的刻文，深深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程诺的感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眼前的世界正在迅速“溶解”。
坚实的地面、咆哮的敌人、狂暴的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实体感，化作亿万道纵横交错的、闪烁着微光的蓝色数据流。
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每一缕灵气的流动轨迹，能“听”到远处战无双心脏因为愤怒而剧烈跳动的频率——7.8Hz。
一切，皆为数据。
而他，是唯一的观察者与操纵者。
一层半透明的蓝色能量屏障悄无声息地将他笼罩，屏障表面，无数微小的代码如瀑布般流淌，构建出绝对无法被物理力量撼动的法则壁垒。
“轰——！”
战无双那柄足以开山裂地的巨斧，裹挟着滔天怒焰，狠狠劈在屏障之上。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并未发生。
巨斧触碰到屏障的瞬间，所有动能和法则之力都被瞬间解析、分解、吸收，化为一串无意义的数据，消散于无形。
屏障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程诺！”
战无双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的兄弟，为何突然将自己隔绝在外？
“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在干什么？！回答我！”
他的咆哮声穿过屏障，传递到程诺的感知中，却被系统自动过滤成了一段平淡的音频波形图，不带任何情绪色彩。
程诺静静地悬浮在屏障中心，对外界的狂怒置若罔闻。
他的意识，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属于“程诺”这个人类的记忆碎片在眼前飞速闪过。
父母温暖的笑脸、林绝在阳光下清冷的侧影、兄弟们勾肩搭背的喧闹……
这些曾经能让他心脏刺痛或温暖的画面，此刻却像是在观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老旧电影，模糊、遥远，并且……毫无意义。
情感正在被剥离。
这就是代价吗？
一丝残留的人性，让他产生了瞬间的迷茫。
为了复仇，他踏入地府，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疯狂追逐KPI的卷王。
可现在，他要做的是什么？
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就在这时，关于“深渊模因”的信息流，如同宇宙星图般在他脑海中展开。
那是一种超越生命与死亡，以“逻辑”为食，以“文明”为宿主的宇宙级灾难。它能污染法则，扭曲现实，将整个三界从根源上彻底抹除，变成一片绝对虚无的“坏账”。
相比之下，他个人的恩怨，那些爱恨情仇，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程诺的意识沉入了更深的精神识海。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他心念一动。
黑暗散去，一座繁华的现代都市拔地而起。万丈高楼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无数窗户里透出温暖的、象征着人间烟火的灯光。
程诺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最高那栋摩天大楼的天台边缘。
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俯瞰着下方那片璀璨的灯火，仿佛能看到每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能看到他曾经想要守护的一切。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爱人……他们都在那片灯火之中。
而他，已经不在其中了。
他成了灯火之上的守望者，一个孤独的影子。
程诺缓缓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片温暖，但最终，他的手在半空中紧紧握成了拳，又缓缓收回。
他不再迷茫。
眼神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情与挣扎，被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性与坚毅所取代。
“从前的KPI，是为一人一家的仇。”
“从今往后的KPI，是为这三界众生的生。”
他轻声低语，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个曾经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这无边孤独，就是我完成这份终极项目，必须支付的预付款。”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精神世界中的万丈高楼与璀璨都市轰然崩塌，重新化为纯粹的数据洪流，涌入他的体内。
现实世界中。
程诺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由亿万蓝色数据流组成的漩涡在高速旋转，散发着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彻底无视了屏障外仍在疯狂攻击、声嘶力竭的战无双，那张写满焦急与背叛感的面孔，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组复杂的人物建模数据。
程诺的头颅以一种非人的、机械般精准的角度，缓缓转向了远处“天罗地网”大阵那颗搏动不休的能量核心。
在他的视野里，那颗由无数仙神怨魂和磅礴灵力构成的能量球，变成了一个庞大而臃肿的“数据坏账包”。
他抬起手，嘴唇微动。
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如同系统提示音般的语调，清晰地响彻在这片空间。
“‘坏账清算风暴’V1.0启动。”
“初始目标锁定：‘天罗地网’。”
“执行操作：强制吞并与资产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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