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代价。”
白小胖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然后又被无边的空洞吞噬。
没有人回应。
所有的操作员都僵在原地，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已经彻底灰暗下去的生命信号——【凌渊】。
他死了。
这个认知像一柄淬了寒冰的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他们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悲伤是如此庞大，庞大到连哭泣都成为一种奢侈。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声突兀的电子提示音打破了一切。
“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到了主控制台上。
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加密文件，此刻正静静地悬浮在屏幕中央。它像一封来自冥界的信，周身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
文件的下方，有一行小字，清晰地标注着它的来历与触发条件。
轰！
秦书仪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战无双下意识地扶住了她，自己的手臂却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白小胖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那行字，仿佛看到了凌渊那张永远冰冷、永远平静的脸。
他早就料到了。
他早就为自己的死亡，设定好了最后的程序。
“打开它。”
战无双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白小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仿佛被灼烧般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坚定地按了下去。
文件无声地展开，瞬间分化成三个独立的子文件，分别标示着三个名字：【白小胖】、【战无双】、【秦书仪】。
这是他留给他们的……遗产。
白小胖点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文件。
入眼的，不是什么私人遗言，而是一个庞大到令人心惊胆战的计划书。
里面没有一个字的寒暄，只有密密麻麻的数据、图纸、技术路径和发展规划。
从战后第一天的能源重建，到城市废墟的清理与新材料应用；从超凡科技的民用化，到防止技术滥用的社会法则；从未来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的全球经济模型和社会结构演变……
一切的一切，巨细无靡，清晰明确。
仿佛凌渊不是去赴一场九死一生的决战，而是刚刚结束了一场跨越百年的未来推演。
白小胖的眼泪终于决堤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一条条冰冷的、理智到极致的规划，仿佛看到凌渊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一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为他们铺设着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这个混蛋……”
白小胖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
“他连我们打赢之后一百年的事都想好了……却唯独……唯独没有给他自己留一条路……”
另一边，战无双也打开了他的文件。
那不是技术，也不是资源，而是一份关于【新世界超凡者秩序构建】的完整构想。
如何登记、如何引导、如何设立全新的仲裁议会以取代旧的议会，如何平衡普通人与超凡者之间的关系，如何将这份力量用于守护而非掠夺……
凌渊用他那洞悉人性的目光，预见到了胜利之后可能出现的所有混乱与纷争，并给出了一套近乎完美的解决方案。
他甚至在文件的末尾标注：此方案最优执行者——战无双。因为你，拥有力量，更敬畏秩序。
战无双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曾视凌渊为唯一的宿敌，渴望与他一决生死。可到头来，这个他最想超越的男人，却将自己最看重的“秩序”，托付给了他。
这是一种超越胜负的信任。
也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战无双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指挥中心上空，仿佛对着那个已经逝去的灵魂，立下誓言。
“凌渊，你未完成的守护，由我接替。这个新世界的秩序，必将如你所愿。”
最后，是秦书仪。
她的文件内容最少，也最重。
第一项，是一条系统指令：【因果倒转之书】最高权限，即刻移交于【秦书仪】。
第二项，只有一句私人留言。
一句……只给她的留言。
泪水，无声地滑过秦书仪的脸颊，滴落在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因果倒转之书】上。
她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他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那么平静，那么决绝。
他不是去赴死，他是去完成最后一块拼图。
就在她的泪水滴落书页的瞬间，那本古朴的书籍忽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
它自动从秦书仪怀中挣脱，缓缓漂浮在三人面前，无风自动地翻开了书页。
这一次，书页上没有出现任务，没有显示因果值。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流动的光影画面，如同最温柔的默片，投射在空气中。
画面里，那个曾经在旧时间线里，被崩塌大楼掩埋的小女孩，此刻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吃着母亲递过来的冰淇淋，笑得像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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