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钢筋网?”
王大锤愣了一下,他打仗出身,修过工事,挖过战壕。
可往土坑里铺铁条子,这还是头一回听说。
“周厂长,这……这铁条子埋土里,不是糟蹋东西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打几把刺刀呢。”
他挠了挠头,满脸不解。
李云龙在旁边听了,心里直乐。
想当初,他看到周墨烧水泥的时候,也是这副德行。
现在轮到王大锤这个愣头青了。
他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学着周墨的腔调,准备给王大锤好好上一课。
“王大锤,你懂个屁!”
李云龙一开口,就是老味道。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铁条子?这叫‘钢筋’!是咱们大坝的‘骨头’!”
“骨头?”
王大锤还是不明白。
“对!骨头!”
李云龙越说越来劲,他指着不远处的混凝土试块。
“看见那玩意儿没?那是水泥,是‘肉’!光有肉,一压就碎!但要是肉里头包着骨头,那就不一样了!”
“水泥怕拉,不怕压。钢筋怕压,不怕拉。“
”把这两样东西搁一块儿,一个当骨头,一个当肉,它们就谁也不怕谁了!“
”变得比他娘的石头还硬!这叫……这叫……”
李云龙卡壳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周墨当初说的那个洋词儿。
“钢筋混凝土。”周墨在旁边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对!钢筋混他娘的凝土!”
李云龙一拍大腿,总算把话说顺了。
“王大锤,你小子就别问那么多了!周厂长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保管没错!”
王大锤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拉啊压的,他搞不明白。
但他看懂了李云龙对周墨那股子近乎盲目的信任,也想起那块被子弹打了都没事的“灰石头”。
他不再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张黑炭脸上写满了坚决。
“周厂长,您说吧,怎么铺?”
“图纸上都有。”
周墨指了指陈曦递过来的一卷新图纸。
“横向钢筋间距二十公分,纵向钢筋间距二十公分,用细铁丝给我扎结实了,每一个交叉点都不能漏!”
“大坝的迎水面,要铺双层网!中间还要预留出以后安装水轮机主轴的孔洞,尺寸一个毫米都不能差!”
周墨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谨。
王大锤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图纸上,那密密麻麻的线条,纵横交错,简直比蜘蛛网还复杂。
这哪是铺铁条子,这分明是在用铁丝绣花啊!
“厂长,这……这活儿细啊。”
王大锤咂了咂嘴,他手下那帮弟兄,都是抡大锤、使大锹的糙汉子,让他们干这活儿,他心里有点打鼓。
“细活儿,才能干出硬东西。”
周墨的目光扫过他。
“王团长,我知道你手下的弟兄都是好样的。但光有一身力气不够,还要有脑子,有耐心。”
“这场会战,不光是跟时间赛跑,也是在练兵。“
”我要你把这支工兵团,练成一支不光能打仗,更能搞建设的铁军!”
周墨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王大锤的心上。
练兵!
对啊!
旅长把他派来,不就是让他跟着周厂长学本事的吗?
他王大锤带出来的兵,凭什么就只能当个挖土的苦力?
“周厂长,我明白了!”
王大锤的眼睛亮了,他猛地一挺胸膛,那股子主力团团长的悍勇之气又回来了。
“您就瞧好吧!别说扎铁丝网,您就是让俺们用铁丝绣出一朵花来,俺们也给您绣了!”
说完,他拿着图纸,转身就冲向了河道工地,那背影,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一营的!都给老子滚过来!”
王大锤的咆哮声,让整个河道都震了三震。
“从现在起,咱们不挖土了!咱们改行,当绣花姑娘!”
他把图纸往地上一铺,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
“看见没?二十公分!横竖都是二十公分!每个点,都要用铁丝给老子扎死了!”
工兵团的战士们围了上来,看着图纸,一个个都傻了眼。
让他们干这穿针引线一样的细活儿,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团长,这……这咋量啊?二十公分,俺们这手上也没个准儿啊。”
一个班长愁眉苦脸地问道。
“没准儿?老子给你们准儿!”
王大锤从怀里掏出一把周墨特意给他准备的木尺,上面用炭笔清晰地刻着厘米的刻度。
“一人一把!都给老子量准了!”
一场前所未有的“绣花”大赛,就在这乱风道的河床上,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上千名壮汉,笨手笨脚地拿着尺子,拉着钢筋,用老虎钳拧着细铁丝,工地上抱怨声、叫骂声、铁丝的摩擦声,乱成一锅粥。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他看战士们拿个小破尺子量来量去,半天弄不了一个点,急得他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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