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得很慢很慢，身后的人保持着令人绝望的距离——两三米开外，不远不近，精准地藏匿在我自己拖长的阴影里。这个距离，断绝了我任何逃跑或反击的妄想。这是个绝对的、冷静的老手。
走得再慢也有要到的时候，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时，我蜗牛般蹭到了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五哥那标志性的、带着火气的声音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
“老菜，你他娘的刚才鬼嚎个屁？撒泡尿还整出那么大动静，跑？你跑哪儿去了？找死去啊？”
声音越来越近，这时我已经能无比清楚的看到五哥那张因为兴奋（或愤怒）而胀得通红的脸颊。该死，他们好像没有发现我身后还有人。这巨大的信息差带来的孤立无援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终于，随着我接近，一直沉默的九爷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异样。他不再只盯着我看，而是带着疑虑看向我的身后，可惜，我身后那位“影子”显然深谙隐匿之道，九爷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
“老菜！老菜！喊你半天了，一声不吭。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九爷开口问道。
废话，后脑勺被枪顶着，谁的脸色会好看？
等我走到三人身旁时，五哥和老杨正被巨大的“财富”冲昏头脑。他们身旁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宝贝”，两人唾沫横飞，正为如何这些“宝贝”运回地面而激烈争论，热火朝天的气氛与我周身冰冷死寂形成对比。我都杵到他们眼皮子底下了，他们的注意力还完全陷在矿石堆里。只有九爷，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发现我不对劲的地方。
九爷的动作终于打断了五哥的“宏图大业”。他不耐烦地扭过头，目光像赶苍蝇似的在我身上一晃，那张兴奋的脸上写满了被打扰的不悦：
“老菜，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搭把手收拾。我给你说，一会儿把你的背包也腾空，你们几个，把这些玩意儿统统给我背上去，一趟肯定背不完，得多跑几趟。老子留下来继续找，你是不知道这鬼地方……”噼里啪啦又是一大堆话扔过来。
我被他只顾发财的吼叫砸得一愣，随即一股难以遏制的邪火“噌”地窜上头顶！老子半天没放一个屁，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挪过来，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你就没觉得有一丁点不对劲？！我的命都在按秒倒计时了，你他妈眼里只有石头？！去你大爷的矿石！去你大爷的背包！老子真想……
就在五哥的唾沫星子还在空中飞舞，九爷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老菜，你到底怎么回事？哑巴了？”九爷的声音突然拔高，直直刺入我的耳膜。
我死死地盯着九爷，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快速的往后瞟了一眼。
这个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没有逃过九爷的眼睛。他立刻顺着我眼神示意的方向，警惕地朝着我身后看去。
“你什么意思？老菜，后面有什么东西吗？”说着话，九爷抬起手指了指我身后。
后面没东西了？那人……消失了？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威胁，猛地一个急转身。身后空空如也，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黑暗。刚才那如附骨之蛆般的压迫感、冰冷的枪口、微弱的呼吸声……全都消失了，如同从未存在过。
一股混杂着巨大震惊、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眩晕猛地涌了上来，我难以置信地又猛地转回身，目光疯狂地在四周的阴影里扫荡，身体因为情绪而微微颤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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