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办室主任任金波,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身形虽单薄,却透着一股精明干练的劲儿。他从办公室里拿齐了相关材料,小心翼翼地放进挎包。出了办公室,熟练地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驶向策大乡政府。
不过半小时,摩托稳稳停在乡政府大门口。眼前的情形,跟他事先预料的一样:四副担架盖着白布,静静地摆放在寒风中,仿佛在诉说着无声的悲痛。
在那黑压压的人群中,有二三十人老少妇孺腰扎白布,或坐或站,围成一圈,痛心疾首,大声控诉,哭声震天。梁乡长和吐尔地等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站在人群旁,面露难色,正努力做着劝说工作,可人群里嘈杂声不断,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冬闲时节,人都闲得发慌,这样的大事一传十、十传百,人群越聚越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嘈杂声愈发刺耳。
任金波将摩托车稳稳地停在路边,望着眼前那喧闹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这凛冽的寒风化作力量,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他利索地跳上一个石墩子,站得笔挺,俯视着众人。寒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的眼神却坚定得像冬日里的暖阳,透着一丝温暖与力量。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坚定,扯着嗓门用维语喊道:“我是乡企办的任金波,受楚书记和耿书记委托,专门来处理这件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肯定是要解决的。”
“现在这天气是天寒地冻的,大家坐在这里,时间长了很容易生病。我只想问大家一句:你们到底想不想解决问题,想不想拿到赔偿?如果你们真的想解决问题、想拿钱,就不要再堵着大门了。”
“你们先把人抬回去,然后每家派一个能做主的,到小会议室来协商。我们可以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谈赔偿标准。如果你们想谈,现在就跟我走;不想谈的话,你们可以把人抬到县上去,那是你们的权利。但不管你们抬到哪儿,赔偿标准都是一样的。因为这是国家规定的,我们必须按照国家的规定进行赔偿。”
任金波在处理民事纠纷的漫长岁月里,早已练就了一副洪亮的大嗓门。那声音宛如冬日里的一道暖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能轻易驱散人群中的嘈杂与迷茫。他讲维吾尔语时,总能巧妙地运用维吾尔族的歇后语,三言两语间就能把人说得心服口服,甚至逗得大家开怀大笑。久而久之,他常常能和当事人聊得热火朝天,结下深厚的友谊。
他这一声大喊,似平地惊雷,瞬间将乱哄哄的众人镇住了。人群骤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石墩上的任金波。寒风如刀,凛冽刺骨,但他那精瘦的身影却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挺拔如松,仿佛冬日里的一座灯塔,给迷茫的人们带来了希望和方向。
人群中,短暂的沉默被打破,只听有人小声嘟囔:“这人是亚尔乡的,说话能算数不?”
“听他说的倒是那么回事。”另一人插嘴道。
“如果真的能拿到赔偿,也不用在这儿受冻了。”又有人低声说道。
任金波见人群安静下来,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他接着说:“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很难过,亲人没了,谁不心痛呢?但我们现在需要冷静下来,用合理的方式解决问题。政府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但前提是大家要配合我们。大家想一想,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活着的时候,下井挖煤挣钱,是为了能让家人生活得更好。现在人走了,作为家人,你们怎么忍心把尸体抬来抬去,就这样在外面冻着呢。现在,我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是要解决问题,还是要继续在这里僵持?”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嘈杂却又带着几分犹豫。但很快,有几个年纪稍长的人站了出来,他们凑在一起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代表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任主任,我们相信你,我们想去会议室谈谈赔偿的事。”
任金波微微点了点头,身形轻盈地从石墩上跃下,脸上浮现出一丝宽慰的笑容:“好,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去做,先把尸体妥善安置,然后每家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我在会议室等大家。围观的乡亲们也都散了吧,这些事与你们无关,别在这儿凑热闹了。”
人群中,一位老人经验丰富,声音洪亮地说道:“我们先谈,只要条件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不用你们说,我们自然会把人抬回去。”他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附和声,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任金波见状,知道大势已定,只好点头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四家人很快选出七名代表,任金波也没有多加计较,他带着这七个人朝小会议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抚着众人的情绪:“乡亲们,大家放心,我们会严格按照政策和规定,给大家一个公正合理的赔偿。希望大家都能早点回家,别再在外头受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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