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南的晨雾还没散尽时,吴梦琪已经跟着张大叔往柠檬分拣站走。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潮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可帆布包里的笔记本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这是她在潼南的第三天,从柠檬园到分拣站,从物流点到深加工作坊,她像块海绵,疯狂吸收着那些藏在泥土和汗水里的 “土数据”。
分拣站建在山脚下的平地上,几排蓝色的塑料大棚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十几个农户蹲在长条桌前,手里的剪刀 “咔嚓咔嚓” 剪着柠檬蒂,分拣好的果子按大小分装在不同的竹筐里,黄澄澄的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柠檬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混着远处大佛寺传来的晨钟声,倒有种别样的踏实。
“妹儿,你看这筐。” 张大叔指着脚边的竹筐,里面装着些表皮有斑点的柠檬,“这种就是‘次果’,不能当鲜果卖,但熬柠檬膏最好,香味足。往年这种果子都不愁卖,今年电商只要‘光溜果’,这些就都砸手里了。”
吴梦琪蹲下身,掏出笔记本飞快记录:“次果占比约 15%,表皮斑点不影响内在品质,深加工价值高,当前滞销。” 她抬头问:“大叔,这些次果如果做柠檬膏,一斤能出多少成品?”
“三两左右。” 张大叔捡起个次果掂量着,“三斤鲜果出一斤膏,还要加两斤冰糖,柴火钱、人工钱,算下来成本不低哦。”
她跟着农户们一起分拣,指尖很快被柠檬皮的汁水蛰得发疼,却舍不得停。她数着每小时的分拣量,记录着不同等级果子的比例,连农户们聊天时提到的 “雨天采摘损耗会增加 3%” 都记了下来。旁边的大婶看她认真,忍不住说:“妹儿,这些数字有啥用?能帮我们把果子卖出去不?”
“能。” 吴梦琪抬头笑了,眼里的红血丝藏不住,却亮得很,“这些数字就是证据,证明你们的柠檬有多金贵。”
下午,她跟着送货车去了镇上的物流点。货运站里尘土飞扬,工人师傅们扛着大包小包的货物穿梭,叉车 “嘀嘀” 地鸣着笛。张大叔的柠檬要先装泡沫箱,再套上编织袋,每个箱子里还要垫上软纸防止挤压。“这泡沫箱进价五块五一个,运费到重庆市区一斤要八毛,还不算损耗。” 货车司机边点数边说,“前阵子油价涨了,运费也跟着涨,电商嫌贵,我们也没法子。”
吴梦琪站在磅秤旁,看着师傅们一件件过秤、记录,笔记本上又添了新内容:“泡沫箱成本 5.5 元 / 个,可装 10 斤鲜果;重庆市区运费 0.8 元 / 斤,损耗率约 8%(含挤压、变质);偏远地区运费增加 0.3 元 / 斤,损耗率升至 12%。” 她看着货车车厢被塞得满满当当,突然明白电商说的 “运费贵” 背后,是这些实实在在的成本,是农户们不得不承担的风险。
第三天,她特意去了大佛寺附近的一家老字号柠檬膏作坊。作坊是间低矮的瓦房,门口支着几口黑黢黢的砂锅,锅里的柠檬膏正冒着咕嘟咕嘟的泡,甜酸的香气飘出半条街。老板娘系着油亮的围裙,正用长柄木勺不停搅拌:“熬这个要耐心,火大了糊锅,火小了熬不出胶质,五个小时不能停。”
吴梦琪看着她往砂锅里加柠檬片和冰糖,每一步都记在本子上:“鲜果 3 斤(约 15 个)+ 老冰糖 2 斤 = 成品柠檬膏 1 斤;人工成本 20 元 / 锅;柴火成本 5 元 / 锅;玻璃瓶包装 3 元 / 瓶。” 老板娘笑着说:“我们这手艺是祖上传的,算非遗呢!游客来买都要排队,就是量少,一天最多熬十锅。”
她还在寺庙门口做了个小调查,拿着作坊的柠檬膏样品问了二十个游客,记录下他们的反馈:“愿意为手工非遗产品多付 20% 溢价的占 70%;担心添加剂的占 45%;希望能现场观看制作过程的占 65%。” 这些数据像散落在地上的珠子,正被她一点点串成项链。
离开潼南那天,张大叔往她帆布包里塞了满满一袋柠檬膏:“妹儿,这些数据能帮上忙不?要是实在难,我们也不怪你。” 吴梦琪看着老人眼里的期盼,用力点了点头:“大叔,这些数据比黄金还珍贵,您等着我的好消息。”
回到重庆市区的出租屋时,已是深夜。吴梦琪瘫坐在书桌前,窗外的洪崖洞灯火璀璨,却照不亮她眼底的疲惫。她泡了碗酸辣粉,边吃边摊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三天来的收获:从柠檬采摘的人工成本到物流损耗的具体比例,从深加工的原料配比到游客对非遗产品的接受度,每一组数据都带着潼南的泥土气息,真实得能闻到柠檬的清香。
桌上还放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 —— 那是她托李姐偷偷弄到的竞品给赵总的方案摘要。她撕开包装袋,挑起一筷子酸辣粉,辣得吸了口气,然后拿起红笔,开始对着方案上的数据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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