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斗装在这儿。”雷战指着架子顶端,接过林晚星递来的漏斗。漏斗是用铁皮做的,边缘被敲得很光滑,大概是怕划伤种子。他把漏斗卡在两根金属杆中间,用螺丝固定好,手指在漏斗里摸了摸,像是在检查有没有毛刺。
最后装的是齿轮。这组齿轮比雷战捡来的旧齿轮小些,齿牙也更细密,谭工在信里说,这样才能精确控制漏种的数量。雷战把齿轮套在轴上,转动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啃桑叶。他往漏斗里倒了把燕麦籽,籽粒落在齿轮上,随着转动的齿牙往下漏,每漏下十粒,齿轮就会“咔”地顿一下,像是在报数。
“成了。”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灰里混着铁屑,在掌心留下几道黑痕。林晚星往漏斗里又加了些籽,看着它们顺着齿轮的轨迹落下,埋进土里时,激起细小的尘烟。那颗带翅膀的芽苗就在不远处,新叶已经完全舒展开,叶面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真的像极了小隼刻的翅膀。
这时,仓库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响,两人走过去一看,那只老刺猬正拖着麻袋往花田挪。麻袋里的燕麦壳漏了一路,像条灰白色的尾巴。它见人过来,也不躲闪,反而停下脚步,用鼻尖蹭了蹭麻袋——麻袋破洞的地方露出颗野栗子,大概是想把宝藏搬到新地方。
“是想搬到分粒器旁边?”林晚星笑着帮它把麻袋往花田推了推。刺猬立刻钻到麻袋底下,四只小短腿蹬着地面,拖着麻袋一点点往前挪,留下的燕麦壳轨迹,刚好和分粒器漏下的种子排成了行,像两条并行的小路。
早饭是燕麦饼配野栗子粥。林晚星把饼放在铁板上烤,铁板是分粒器剩下的边角料,被雷战磨得很平,烤饼时发出“滋滋”的响,麦香混着栗子的甜气飘满了观测站。雷战坐在门槛上擦锄头,锄头刃上沾着点铁屑,被他擦得发亮,能映出天上的流云。
“柯南昨天说,海边的向日葵苗长了两寸。”林晚星翻着饼,“他还捡了些贝壳,说要给我们寄来,当分粒器的装饰。”
“小隼肯定又抢着要画贝壳。”雷战放下锄头,拿起块烤好的饼,饼上的芝麻被烤得金黄,像撒了把星星,“那孩子画齿轮时,总爱往齿牙间画贝壳,说大海里的齿轮是用贝壳做的。”
正说着,电台突然“滋滋”地响起来,这次的信号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的。“战哥……晚星姐……”是小隼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的种子……被海鸥……”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揪,握紧了手里的锅铲:“小隼别急,慢慢说,种子怎么了?”
“我们把向日葵籽撒在沙滩上……”信号时断时续,夹杂着海浪声,“海鸥……海鸥把种子叼走了……柯南去追……掉进海里了……”
雷战立刻站起来,大步走到电台前,按下通话键:“柯南怎么样?有没有事?”
听筒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水声和哭喊,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柯南的声音,带着呛水的沙哑:“我没事……战哥……就是种子……被叼走了一半……”
“剩下的种子收好了吗?”雷战的声音很稳,“找个背风的地方,用石头围起来,海鸥就叼不走了。”
“嗯!”柯南应了一声,“小隼在捡贝壳……他说要给种子做个房子……”
挂了电台,林晚星的烤饼都凉了。她拿起块饼,咬了一口,却尝不出麦香,只觉得喉咙发紧。雷战蹲在地上,用手指在泥土里画着什么,画的是个简单的房子,屋顶上画着颗种子,旁边还有只展翅的海鸥。
“海边风大,种子本来就难发芽。”他低声说,指尖在房子周围画了圈波浪线,“得想个办法,让种子能在沙子里扎住根。”
林晚星突然想起谭工寄来的资料里,提到过一种“保水膜”,用燕麦壳和海藻熬成,能裹在种子外面,像层雨衣。“我们可以做保水膜寄过去。”她眼睛亮起来,“仓库里还有去年的燕麦壳,再让柯南在海边捡些海藻……”
“可行。”雷战站起身,拍掉手上的土,“现在就做,赶在今天的邮车来之前寄走。”
两人立刻忙活起来。林晚星去仓库翻燕麦壳,老刺猬还在麻袋旁啃栗子,见她搬麻袋,就跟在后面跑,时不时用鼻尖顶一下麻袋的边角,像是在帮忙。雷战则烧起了锅炉,锅炉是用旧油桶改的,烟囱上缠着圈铁丝,铁丝上挂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晒干的薰衣草,说是能让蒸汽带着香味——这是小隼的主意,他说植物也爱闻香。
把燕麦壳倒进锅炉时,林晚星发现里面混着些细小的羽毛,大概是麻雀从檐下衔来的。她挑出羽毛,放在窗台上,阳光照在上面,能看见羽管里的纹路,像极了燕麦杆的横截面。雷战往锅炉里加了些水,水是从涌泉打来的,桶底沉着颗小石子,是七星瓢虫昨天扒过的那块,不知怎么掉进了水桶。
蒸汽很快冒了出来,带着燕麦壳的焦香和薰衣草的淡味,在暖房里弥漫开来。雷战用根长木棍搅拌着锅里的糊糊,木棍是向日葵杆做的,顶端被磨得很光滑,搅的时候,糊糊顺着杆往下流,像条黄色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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