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隘的喘息与暗流
腐雨,永无止境,仿佛苍天也为这片浸饱了鲜血与绝望的土地垂泪。
风吼隘前,已非人间景象。尸山血海不足以形容其惨烈。破碎的铠甲、卷刃的兵刃、撕裂的旗帜与无数残缺不全、呈现诡异腐烂状态的尸骸相互堆叠,被粘稠的暗红色泥泞沼泽般吞噬。渊劫兽庞大的、覆盖着沥青状皮肤的残躯如同小型山峦散落其间,兀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紫黑色毒气和微弱的磷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铁锈味、内脏的腥臭味、以及一种独特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异臭——那是腐化能量侵蚀血肉后留下的死亡印记。
开明圣兽撕裂天穹的圣光虽重创赫连飘渺、逼退深渊之喉,但其净化之力主要针对邪能本源,对于这积累了数日惨烈厮杀、汇聚了无数亡魂怨念的战场,只能暂时驱散最浓重的污秽,却无法瞬间抚平创伤。铅灰色的冰冷雨幕无情冲刷,试图洗刷罪恶,却只将死亡的气息更深地压入泥土,汇入涓涓流淌的血溪,让整个隘口前方圆数里都变成了一片孕育瘟疫与绝望的死亡沃土。
联军幸存者们,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他们倚靠在残破不堪、布满裂痕和腐蚀痕迹的城垛后,或瘫倒在泥泞与尸骸之间,眼神空洞,面容被疲惫、恐惧和麻木所占据。许多人带伤,伤口在腐雨浸泡下溃烂流脓,发出低低的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阵亡者的名单长到令书记官的手腕酸痛,每念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人群中便会响起压抑不住的啜泣或死寂的沉默,悲伤与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
战后整顿:磐石下的微光
赫连骁褪下了那身象征王子身份的、现已破损不堪的华丽铠甲,换上了一套普通中级将领的暗色皮甲,上面沾满了早已干涸发黑的血渍和泥浆。他年轻的脸庞上,最后一丝属于王子的骄矜已被连番血战磨去,刻上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坚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极度疲惫下依旧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他行走在伤亡最惨重的第一道防线,沉默地弯腰,与士兵们一同抬起昔日同袍冰冷僵硬的遗体,动作缓慢而郑重。他会在那些因恐惧而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的新兵面前停下,用力拍拍他们的肩膀,没有说话,但那坚定的目光本身便是一种无形的力量。
真正的统筹重担,压在了东郭忘机肩上。这位中年谋士仿佛不知疲倦,手臂上草草包扎的伤口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他嘶哑着声音,如同精密器械的枢纽,调动着一切可用之力。
清理战场: 他下令尚有体力的士兵组成收殓队,优先收敛联军将士遗体,尽可能辨认身份,记录造册。遗体被小心抬至后方指定区域,集中进行火化——这是防止大规模瘟疫爆发唯一的选择,也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严。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日夜不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碎的焦糊味。而对于敌人和腐化生物的残骸,则挑选下风口远离水源之地,浇灌火油彻底焚烧,那火焰呈现出诡异的绿紫色,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
加固防御: 隘口防御体系在连番冲击下摇摇欲坠。东郭忘机亲自勘察每一段城墙,指挥人手用巨木、石块、沙袋进行紧急加固。被摧毁的弩炮和投石机残骸被拖走,尚能修复的则集中工匠日夜赶工。他更依据渊劫兽的冲击方式和腐化生物的特性,设计了许多针对性的防御设施:在城墙外挖掘更深更宽的壕沟,底部埋设尖锐的、涂抹了克制腐化药液的木刺;设置可活动的、带有巨大撞角的拦马桩,用于迟滞巨型生物的冲击;储备大量生石灰和火油,用于对付密集的步兵。
稳定军心: 这是最棘手的一环。东郭忘机深知,绝望的军队离溃散只有一步之遥。他采取多管齐下的策略:
1. 抚恤与承诺: 以赫连骁的名义,颁布了极其优厚的抚恤条例,并当众发誓,所有战死者的家眷都将由王府负责赡养,子女将由官府抚养至成年。此举虽不能立刻兑现,却给了生者一丝未来的指望。
2. 公平与共患难: 严格监管日益减少的粮草分配,确保哪怕是最底层的士兵和依附的流民也能每日得到足以活命的口粮。他甚至多次被看见将自己的那份干粮分给重伤员,与最普通的士兵同食一锅糊粥。
3. 宣扬希望: 他组织起那些口才较好、信念坚定的老兵和低阶军官,在各个营地、伤兵棚里,反复讲述开明兽如何撕裂黑暗、圣光如何逼退女王的“神迹”。故事经过加工,强调了希望的必然性,虽有些夸张,但在无边黑暗中,这点微光成了支撑许多人精神不垮的支柱。
4. 整肃纪律: 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名趁乱抢劫物资、散布恐慌言论的兵痞,当众执行军法,迅速遏制了混乱苗头。
伤患救治:药香中的生死竞速
伤兵营区占据了隘口内最大的一片区域,呻吟与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人间地狱的合唱。轩辕素仿佛一尊不知疲倦的女神(或者说,耗尽心力的医者),穿梭在密密麻麻的简易床铺之间。她原本素雅的衣裙早已被血污、脓液和药渍染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紧贴在她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她秀美的脸庞苍白如纸,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依旧保持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与专注,每一次下刀、每一次施针都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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