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墨汁浸透的布幔,缓缓罩住山谷。
稀疏的星光漏进谷口,在韩林腰间储物戒上投下细碎的银斑,那枚系统签印泛着幽蓝微光,与他掌心《量劫簿》残页的烫金纹路交相辉映。
山风卷着远处古寺的晚钟掠过耳际,带着几分萧索的凉意——三日后便是决战之期,该来的人,终于到齐了。
陆雪琪的身影先从谷口转出来,天琊剑鞘上的冰魄寒光在夜色里划出淡蓝轨迹,发间残留的灶灰早被山风吹散,只余下一缕梅香。
她走到韩林身侧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储物戒,目光扫过他手中古籍:“天音寺的普泓大师看过本源碎片,答应借‘大梵般若’护阵。”话音未落,草庙村方向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张小凡扛着断棍从密林中钻出来,粗布衫上还沾着草屑,见到众人立刻咧嘴笑:“乡亲们都安置在义庄了,田二叔说要给咱们熬十锅热粥——他非说蚊道人怕烫!”
韩林望着两人,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日在祖师祠堂,无咎道人的残魂最后一次凝聚成影,枯槁的手指点着《量劫簿》说:“这不是命簿,是人心秤。”此刻,陆雪琪发间未束的青丝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道淡白的旧疤——那是十年前万蝠古窟为救他留下的;张小凡断棍上的裂痕里还嵌着草庙村的泥土,每道纹路都刻着他放不下的旧人。
他突然明白,所谓布局,从来不是算尽天机,而是算清这些愿意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我们已经得到了烛龙和通天教主的支持。”韩林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玄铁,指尖抚过《量劫簿》泛黄的书页,“现在是时候制定完整的作战方案了。”
张小凡的断棍“咚”地砸在地上,眉峰拧成个疙瘩:“韩兄,蚊道人吞了三洲本源,上次在大竹峰,他随手一挥就是十里毒雾……咱们这些人加起来,真够看么?”他话音未落,陆雪琪已伸手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去:“小凡,你忘了在空桑山,我们用本源碎片引动的生机?蚊道人吸的是死意,可人心是活的。”她转头看向韩林,眼波像被月光浸过的深潭,“你定有计较。”
韩林望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底那团因系统反噬留下的灼痛突然轻了些。
他翻开《量劫簿》,残页上的朱砂字迹在夜色里泛起血色:“无咎师叔临终前说,这簿子不是记量劫的,是量人心的。”他指腹划过某行被虫蛀的字迹,“我查过青云古籍,发现每次量劫真正的变数,从来不是大能斗法,而是……”他顿了顿,抬头时眼底有星子在烧,“而是有人愿为不相干的人挡一剑,有人愿为素未谋面的人燃尽命火。”
张小凡的断棍“当啷”落地。
他蹲下身,粗糙的指腹蹭过地面那株白天刚冒头的嫩草——本源碎片滋养的生机,此刻已抽出两片新叶。
“所以……这簿子能算的,是这些?”他声音发哑,像是突然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能算,也不能算。”韩林合上书页,残页边缘的烫金在掌心烙出红印,“它能记录过去所有‘人心抉择’的轨迹,从而推演未来可能的分支。”他望向陆雪琪,后者的天琊剑突然发出清鸣,剑鞘上的冰花纹路隐隐发亮——她听懂了。
“简单说,”他吸了口气,“我们能知道蚊道人最可能攻击的薄弱点,也能算出哪条路,能让最多人活下来。”
陆雪琪的指尖轻轻搭在《量劫簿》上,凉玉般的触感透过书页传来:“那你这段时间……”
“在祖师祠堂抄了七遍残页。”韩林扯了扯嘴角,眉心跳了跳——那是系统反噬前的征兆,“无咎师叔说,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是人心。我得替他,替所有死在量劫里的人,把这条人心路,算清楚。”
张小凡突然站起身,断棍被他握得指节发白。
他望着谷外被夜色笼罩的群山,声音里带着股狠劲:“要是算出我这条命能换十个乡亲活,韩兄你直说!”
“傻蛋。”陆雪琪的指尖戳在他额头上,却没像往常那样用力,“要真有那一天,我和韩林会先把你捆去义庄。”她转头看向韩林,眼底的坚定像淬了火的剑,“但现在,我们需要知道,接下来每一步该怎么走。”
韩林望着两人,突然笑了。
他想起烛龙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你这颗心,比残页金贵。”此刻山谷里的风似乎暖了些,那株嫩草在风里晃了晃,叶尖挂着颗星子般的露珠。
他伸手接住那滴露,摊开掌心时,系统签印的蓝光与露滴交缠,在掌心里映出三日后的景象——万剑窟的玄光,通天教主的法相,还有……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陆雪琪的声音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夜色里的紧张。
韩林望着她眼中跳动的光,又看了看蹲在地上拨弄嫩草的张小凡。
他忽然觉得,所谓决战前夕的布局,从来不是写在《量劫簿》上的那些推演,而是此刻,这两个愿意陪他走到底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