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的晨雾还未散尽,韩林的青衫下摆沾着干涸的血渍,踩过断瓦的声响在空荡的玉清殿废墟里格外清晰。
陆雪琪的手始终虚扶在他肘后,冰魄剑的寒气透过衣袖渗进他皮肤——她握剑的指节发白,指根因用力而泛青。
张小凡落在最后,断成两截的噬魂棒被他用布条捆在腰间,每走一步,那截断裂处便轻轻撞在他腿上,像在敲某种催命的鼓点。
陆雪琪扶着他在石桌前落座时,声音还是发颤。
石桌上积着薄灰,她用袖口擦出块干净地方,袖底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是方才在密室里替他压伤口时蹭上的。
韩林望着那抹红,突然想起三年前大竹峰的夜,她也是这样,在他熬药时偷偷替他擦净桌角的墨渍。
我需要你们听清楚。他按住石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方才在密室里,他强行逆转命元时震碎了三根肋骨,每说一个字都像有碎冰扎进肺里。
可他不能停,不能让眼底那簇火熄了——那是无咎道人临终前塞进他掌心的,是所有守剑人用命堆起来的火种。
陆雪琪在他对面坐下,冰魄剑地一声搁在桌上。
剑身上还凝着未散的霜,倒映出她泛红的眼尾:我听着。
张小凡靠在廊柱上,拇指反复摩挲噬魂棒的断口。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但韩林知道,那截断剑割破他掌心的血还没干——方才在密室,若不是他硬接那道黑芒,现在躺在这里的该是自己。
蚊道人不是主谋。韩林的声音像浸了冰碴,他背后有团影子,我在时间长河里见过。
那东西没有形体,却在吞世界本源......不是吞噬,是填补。他抓起桌上的茶盏,指腹重重叩在青釉上,像补衣服的补丁,它需要本源填维度裂缝。
张小凡突然直起身子,断剑在腰间撞出脆响:所以我们之前砍他的须、破他的阵,都是在拔线头?他扯了扯嘴角,笑里带着血锈味,那玩意儿补衣服,我们就是拆补丁的人?
不止拆。韩林从怀里摸出张泛黄的地图,展开时,石桌上的晨雾突然凝成细珠,沿着图上的红笔标记缓缓滚动。
那是北冥残阵的图,无咎道人临终前塞给他的,边角还留着前辈咳血时溅上的暗斑,我们要让整个世界的本源,变成刺进裂缝的剑。
陆雪琪的指尖轻轻抚过图上的阵眼标记。
她的指甲盖泛着青白,是方才运功过度的痕迹:可北冥阵需要七处命门同时启动,当年无咎前辈试过三次,都折在最后两处......她抬眼,眼尾的红痕像要烧起来,现在本源枯竭,我们连引气期的弟子都凑不齐三十个。
所以我要请个人。韩林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那是方才在密室里被气浪掀乱的,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站在玉清殿台阶上,发尾沾着晨露,眼神像冰魄剑一样冷,十年前,万剑一前辈在幻月洞留过句话。他从怀中取出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二字,是无咎道人的遗物,他说,若有一日命阵再启,可持此令,去空桑山寻一人。
张小凡的手指停在断剑上。
他突然弯腰捡起块碎瓦,在地上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线:空桑山?
那地方我熟。他声音低下去,像被什么压着,十年前我和小......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两下,和碧瑶去过,山脚下有片狐岐山的残碑。
陆雪琪的手在图上顿住。
她望着韩林掌心的青铜令,突然伸手覆住他手背。
他的手冷得像块冰,可她的掌心还留着方才替他压伤口时的温度:你确定......那个人会帮我们?
不确定。韩林低头,看着两人交叠的手。
他的指节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她的腕间系着他去年送的同心结,红绳已经褪成淡粉,但无咎前辈说过,当年万剑一与那人有约。他抬头,目光扫过玉清殿残破的飞檐,晨光正穿透瓦缝,在三人身上投下金斑,守剑人从不是孤军——当年是,现在也是。
张小凡突然直起身子,断剑上的布条被他扯得发紧:需要我做什么?
去大竹峰。韩林从怀里摸出枚传讯玉符,符身泛着幽蓝的光,把田师叔留下的《御物诀》残卷取来。他指尖轻弹玉符,符身立刻腾起青烟,再去一趟空桑山,替我......
等等。陆雪琪突然按住他手腕。
她的指甲掐进他皮肤,却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你本源还没恢复,不能......
我没事。韩林反手握住她的手,将玉符塞进她掌心。
符身的凉意透过她的手渗进他血脉,他望着她睫毛上凝的晨露,突然笑了,雪琪,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大竹峰的星图?
她愣了愣,睫毛颤了颤:记得......你说天道有缝。
他望着她眼底晃动的晨光,将玉符又按了按,缝隙从来不是弱点,是光进来的地方。
玉清殿外突然传来风响。
韩林抬头,看见一只青鸾从云层里俯冲而下,爪间系着枚染血的传讯符——是七脉首座的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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