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意识像被人从云端猛地拽进泥里,后脑勺磕在避雷石上的剧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
他本能地倒抽冷气,喉间泛起腥甜,却在触及颈后那片沁凉时顿住——陆雪琪的手正托着他后颈,冰魄剑的灵力顺着掌心渗进来,像根细针挑开混沌的意识。
你还好吗?陆雪琪的声音带着颤音,近在咫尺的呼吸扫过他额角汗湿的碎发。
他勉强睁眼,只见她眼底映着命阵残余的金光,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显然方才为拽回他神魂耗尽了心力。
我还活着。韩林扯动嘴角,这笑比哭还难看。
他能感觉到胸腔里命符的纹路像被泼了冷水,暗得几乎要熄灭,可指尖触到地面时,石面的粗糙触感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活着,真好。
命阵还稳得住,张小凡的影子笼罩下来,噬魂棒的幽光在他身侧晃动,但蚊道人的本体已经快被抽空了。韩林抬头,见他额角缠着渗血的布条,原本清俊的面容染着疲惫,可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像团烧透的炭。
韩林撑着石面坐起,动作带得肋骨生疼。
他望向命阵中央那枚青铜命钥,表面的饕餮纹在金光里泛着冷光——这是无咎祖师临终前塞给他的,说等你能看透命线时,它自会指引方向。
此刻他的新命线正贴着皮肤游走,像条冰凉的小蛇,精准地指向命钥底部那个芝麻大的凹痕。
那就别浪费这最后的机会。他嗓音发哑,却咬得极重。
陆雪琪想扶他,被他轻轻推开——有些事,必须自己来。
强撑着起身时,他听见骨骼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命钥沉得超乎想象,指节因用力泛白,可当凹痕与命阵核心的凸点严丝合缝嵌进去时,整个人突然被电流击中般震颤。
命纹开始流转了。
先是最内层的离火纹,赤金火焰顺着石缝攀爬;接着是中间层的坎水纹,幽蓝水波在火舌间翻涌;最外层的震雷纹最后苏醒,银蛇般的雷光裹着水火,在半空交织成一枚旋转的环。
蚊道人的哀嚎从地底深处传来,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在碾磨,韩林甚至能看见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下面蠕动的灰黑色触须——那是被抽干本源后干瘪的本体。
回来吧。他低喝一声,掌心按在命钥上。
系统残页在识海发烫,之前吸收的高维能量如潮水般涌出,顺着命纹注入封印环。
原本被蚊道人吞噬的世界本源开始倒流了:山风突然裹着青草香灌进命阵,陆雪琪鬓角的碎发被吹得扬起,她望着天际喃喃:大竹峰的竹林......在动。张小凡的玄火鉴突然发出嗡鸣,他低头一看,掌心竟渗出了淡青色的竹汁——那是田不易师傅种的灵竹。
韩林望着命阵外渐亮的天色,忽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无咎祖师时,老人摸着守剑说:这剑守的不是山门,是人心。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被抽走的生机正顺着命线爬回自己体内:青云后山的桃花在抽芽,大竹峰的井水重新翻涌,甚至连草庙村那棵老槐树的根须,都在地下舒展了一分。
要......结束了吗?陆雪琪的冰魄剑突然轻鸣,她望着逐渐崩解的灰黑触须,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轻颤。
韩林没有回答。
他望着自己命线——那道原本冷硬的金线,此刻正泛着温暖的蜜色。
可就在这时,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猛地转头,却只看见命阵边缘的守剑,剑身上的纹路在暮色里泛着幽光,像极了某种警告。
蚊道人的哀嚎还在继续,可韩林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命阵的金光正在退潮。
韩林的指尖还抵着命钥,掌心的温度却在一点点散进石缝里。
后颈那股寒意愈发清晰了,像是有人将碎冰顺着衣领往里推,沿着脊椎骨往上爬,每一寸都冻得他神经发颤。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原本流转的蜜色命线正在淡去,像被风吹散的金粉,只余下几缕若有若无的痕迹。
韩林?陆雪琪的手覆上他手腕。
她刚才一直站得极近,冰魄剑收在鞘中,剑穗却还沾着血珠,此刻正随着她微颤的指尖轻晃。
韩林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从指尖到肩胛骨都在不受控地抽搐,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提线木偶。
你做了什么?陆雪琪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却带着破音的颤抖。
她另一只手按上他心口,冰魄剑的灵力刚渗进去就被弹了回来——那里本该跳动的命符,此刻竟像块冷透的顽石。
韩林抬头看她。
暮色里,陆雪琪的眼尾还凝着血渍,睫毛上的水珠折射着最后一缕金光,让她的瞳孔泛着琥珀色的暖光。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冰魄剑站在玉清殿台阶上,衣袂被山风掀起,眼神冷得像雪山顶的冰。
可现在她眼底只有慌,像看见最珍贵的东西正在指缝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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