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虎口被金线勒出深痕,本源命脉顺着经脉翻涌的灼热感几乎要将他的神魂灼穿。
可当他看见源命碑上那些蛛网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时,喉间溢出的却是破碎的笑声——二十年了,他在祖师祠堂跪断三根香柱求来的线索,在大竹峰后山对着残剑碑刻抄了三百遍的古篆,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你竟敢窃取命碑之力?
冷冽如霜的质问裹着金芒劈落,韩林抬头的瞬间,源命碑顶端的黑雾骤然凝结成一道金色身影。
那是个穿着九章命服的男子,眉目间的威严让天地都跟着震颤,额间的命纹如活物般游动,每一道都刻着天命不可违的道韵。
窃取?韩林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在碑身上重重一按,当年蚊道人用十二品灭世黑莲锁了这方世界的命门,吸本源如饮血,你这命罚意志在哪?他喘着粗气,喉间腥甜翻涌,现在我替天地把被啃走的肉抢回来,倒成了窃?
金色身影的眉峰骤凝,命纹突然暴涨三尺,无知小辈!
命碑乃天道枢机,岂容你......
住口!韩林打断他的话,左手猛地按在胸口。
本命精血喷薄而出的刹那,他疼得蜷起脚趾——那是与神魂相连的心头血,每一滴都浸着二十载守剑人的岁月。
可当那抹猩红没入源命碑的金焰时,整座命界都开始震颤。
星海上翻涌的黑雾被撕开一道裂痕,大竹峰的竹涛声、小竹峰的百灵鸟啼、通天峰晨钟撞碎云雾的清响,竟顺着那裂痕漏了进来。
逆命!
你这是逆命!金色身影终于露出慌乱,周身金芒化作千丈巨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压下。
韩林望着头顶遮天蔽日的金掌,忽然想起无咎祖师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守剑人守的不是剑,是这方世界活的底气。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炸开,却笑得更肆意了。
逆就逆了!他暴喝一声,右手死死攥住命钥。
《九霄诀》的青光与命碑的金焰在掌心纠缠,原本暗淡的命钥残片突然泛起刺目银光——那是他在万剑一埋剑谷签到三年才得到的逆命刻纹。
逆命通道开启的瞬间,韩林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撕碎了。
他看见源命碑的金焰顺着通道疯狂涌向前方,看见命罚巨掌在触到通道的刹那崩碎成星屑,也看见自己的命魂正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但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通道尽头隐约传来的,陆雪琪惯用的冰魄剑气破风声;是张小凡那口总带着醉云露香气的噬血珠嗡鸣;是......
给我......撑住!他吼得青筋暴起,指尖的逆命刻纹终于连成完整的环。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青云后山。
陆雪琪的冰魄剑突然嗡鸣着离鞘,悬浮在她面前的命钥残片剧烈震颤,银纹如活物般爬满整个玉台。
她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目光扫过旁边同样变色的张小凡——那柄曾斩过兽神的噬魂棒,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棒身的血纹与命钥的银纹遥相呼应。
要来了。张小凡喉结动了动,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望着命钥上越来越亮的银芒,忽然想起十年前在义庄,那个总蹲在老槐树下帮他埋醉云露的憨厚守剑人。韩林那家伙......
陆雪琪的指尖轻轻抚过命钥,冰魄剑的寒雾与命钥的银芒在她掌心交织。
她望着远处被阴云笼罩的命界方向,眼底的霜色渐渐化作某种更坚定的光:他说过,要带我们把被啃走的世界抢回来。
命钥的震颤突然加剧,一声闷响从玉台深处传来,像是某种封印被撕开的轻响。
陆雪琪与张小凡同时抬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道逆命通道的另一端,韩林正咬着牙将最后一缕本源注入通道。
他的道袍已经被血浸透,命魂上的裂痕比源命碑当初更触目惊心,可他望着通道里翻涌的金色本源,笑得像个孩子。
接着。他轻声说,声音被通道的轰鸣撕碎,却又顺着本源的流向,清晰地传向千里外的玉台。
命钥的银纹突然暴涨三尺,在半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青衫的守剑人,眉眼间带着几分憨厚,又藏着运筹帷幄的光。
陆雪琪的冰魄剑地轻鸣,张小凡的噬魂棒血纹大盛。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命界深处,韩林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
他最后看了眼重新泛起生机的源命碑,看了眼通道尽头那两抹熟悉的身影,然后轻轻闭上眼。
该轮到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彻底消散在金焰里。
玉台之上,陆雪琪的冰魄剑嗡鸣得几乎要震脱掌心,剑身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冰晶。
她盯着命钥上那道逐渐清晰的青衫人影,睫毛微颤——那眉眼间的憨厚与藏在眼底的锋芒,正是韩林最惯常的模样。
是他!她脱口而出,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魄剑的云纹,那里还留着去年韩林替她修补剑鞘时蹭上的木屑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