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死寂笼罩着整座山巅。
无咎道人缓缓落地,脚步轻得像一片羽毛,没有惊起一丝涟串。
他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一直守候于此。
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上,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欣慰,有悲悯,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看着韩林,目光穿越了时空,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种种,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终于走到这里了……我一直在等你。”
声音温润如故,一如当年在青云山巅传道授业时的模样。
韩林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又在下一刹那轰然沸腾,冲向四肢百骸。
他瞳孔剧烈地收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本应早已化为枯骨的人,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般敲击着胸膛。
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悔恨与不甘,此刻尽数化作喉头翻涌的酸涩。
“师父……你没死?”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一旁的陆雪琪,那张清冷如霜的绝美容颜上,此刻也写满了震撼与迷茫。
她手中紧握着的天机剑,剑身嗡鸣,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内心的滔天巨浪。
然而,那本该毫不犹豫刺向任何未知威胁的剑锋,此刻却沉重如山,迟迟未能出手。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最终,那份根植于心的孺慕之情压倒了戒备。
“师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请告诉我们真相。”她的声音亦在颤抖,带着一丝哀求,“当年的浩劫,青云门的覆灭,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面对两名弟子的质问,无咎道人眼中的悲悯之色更浓。
他轻轻叹息,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周遭狂乱的气流都为之平息:“有些真相,远比死亡更加残酷。你们,本不该知道。”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韩林心中燃起的些许希望。
“不!你不是他!”
一声怒喝如惊雷炸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对峙。
张小凡双目赤红,周身黑气翻涌,手中那根黑得发亮的噬魂棒已然举起,棒首的血色晶石散发出嗜血的光芒,对准了无咎道人。
“真正的无咎道人早就死了!我亲眼所见!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冒充他!”
狂暴的煞气蓄势待发,眼看就要化作雷霆一击。
“小凡,住手!”
韩林猛地抬手,手臂如铁钳般拦在了张小凡身前。
他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与激动中挣脱出来,恢复了深邃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如利剑般直刺无咎道人的双眼,缓缓开口,一字一顿:“你确实不是我的师父。或者说,不完全是。”
此言一出,陆雪琪和张小凡皆是一怔。
韩林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只是继续说道:“我师父的神魂早已在当年的大战中湮灭,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所以,你究竟是此地‘命碑’所孕育的命源意志的具现体,还是……被那个藏在幕后的蚊道人,所操控的一具傀儡?”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右手并指如剑,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用朱砂精心绘制的符纸。
那符纸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老的淡黄色,上面烙印着玄奥繁复的纹路。
【命契感应符】!
此符一出,无需催动,竟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化作一捧苍白色的灰烬。
然而,在符纸燃烧殆尽的那一刹那,一道幽微的光华从灰烬中射出,穿透虚空,精准地映照在无咎道人的身上。
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在光华的映照下,无咎道人温和的身影背后,竟浮现出另一道截然不同、扭曲而复杂的命纹轨迹!
那轨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一条被强行嫁接在古树上的藤蔓,充满了不协调的寄生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看到这一幕,无咎道人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诡异地抽动,眼神中的悲悯与疲惫被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漠然所取代。
下一刻,他的身影一阵模糊,竟凭空一分为二!
一个,依旧是那个白衣胜雪、仙风道骨的无咎道人,嘴角甚至还挂着那抹令人怀念的温和笑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而另一个,则从他体内剥离而出,身形轮廓完全相同,但整个人的气息却截然相反。
他面无表情,双眸中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如同深渊般的森然杀意,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为可以随意抹杀的蝼蚁。
“呵呵……真是出色的后辈。”那个带着笑意的无咎道人开口了,声音依然温和,但其中的暖意却已荡然无存,“竟能看穿命纹的伪装,识破‘寄生之契’。既然如此……”
他的话音一顿,与旁边那个杀意凛然的身影异口同声,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神欲裂的诡异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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