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供桌上摇晃,暖黄的光晕将红漆木梁的影子拉得老长。
韩林踉跄着扶住香案,守剑的剑柄撞在青铜灯台边缘,发出一声闷响——这声响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他喉间泛起苦涩。
他记得三年前的深夜,也是这样的烛火,无咎道人就是在这里将守剑鞘交给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老茧传来:小韩,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是人心。
你真的以为你能战胜命运吗?
沙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韩林的脊背瞬间绷直,缓缓转身。
香案后的蒲团上,无咎道人正倚着朱红柱子坐着,道袍上的补丁还带着熟悉的艾草香,可那双眼睛却没有半分慈祥——瞳孔里翻涌着浑浊的灰雾,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傀儡。
你不过是另一个失败者的倒影。无咎道人的手指缓缓抬起,指向韩林心口,当年我试图逆命,被天道剥去半条命;你现在连本源都快燃尽,拿什么和命运主宰斗?
看看那些画面——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玉清殿的血,柳烟的遗书,飞升通道闭合时的风......哪一个不是你亲手种下的因果?
韩林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能闻到幻境里弥漫的香灰味,和记忆中祖师祠堂的气味分毫不差,可无咎道人的话却像冰锥,一下下凿着他的神经。
他想起方才在晶体前看到的无数死亡画面,阴影里那个模糊的轮廓,突然明白这幻境为何选了这里——这里是他最信任的安全岛,也是命运主宰最锋利的刀刃。
咳......他咳出一口血沫,青灰的色泽顺着嘴角往下淌,您当年说过,守剑人要守到最后一刻。
最后一刻?无咎道人的傀儡突然笑了,笑声震得烛火乱晃,最后一刻是柳烟在命源晶前燃血,是你被黑莲贯穿时的惨叫,是......
够了!韩林猛地抓起守剑,剑鸣刺破空气。
可剑尖刚触及无咎道人的胸口,那身影便像烟雾般散开,祠堂的石壁再次扭曲,他的视野里突然闪过另一幅画面——
柳烟跪在废墟里。
命塔的残骸压着半截断墙,她的发簪散了,青丝混着血污黏在苍白的脸上。
她面前躺着个穿青布衫的小女孩,小手还攥着半块芝麻糖,可眉眼已经没了生气。
柳烟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女孩的眼皮,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别怕,阿烟姐姐带你们回家......
不、不、不......她突然疯了似的扒开瓦砾,指甲缝里渗着血,还有张婶家的小柱!
王伯的孙女儿还在灶房!
我明明看到命书里她们的名字......她抓起半本烧焦的命书,空白的纸页被风掀起,为什么?
为什么她们的命数会消失?
韩林想冲过去,可脚像被钉在地上。
他看见柳烟的眼泪砸在瓦砾上,溅起细小的尘烟,听见她咬着牙重复:如果我能再快一点......如果我能再强一点......这声音像根针,扎得他识海生疼——他曾在命塔废墟里见过她这样,当时她抱着最后一个幸存者,血浸透了衣袖,却还在说没事了。
原来她从来没放下过,那些没救下的人,早成了她心里永远的刺。
宿主,检测到心魔具象化程度97%。系统残片的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微光像萤火虫般聚成一行小字,启动【初代印记】,可短暂恢复部分逆命之力。
当前本源剩余12%,强行启动将触发天道反噬预警。
反噬?
韩林望着幻境里的柳烟。
她的手指还在瓦砾里扒着,指节已经肿得像胡萝卜,可动作越来越慢,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又想起无咎道人的傀儡说的那些话,想起晶体里那个高维存在的注视——命运主宰最擅长的,就是把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剜出来,再撒把盐。
启动。他咬碎后槽牙,本源在经脉里灼烧,像是有团火从丹田烧到天灵盖。
识海深处传来咔嚓一声轻响,那枚沉睡的初代印记终于裂开细纹,一道青色剑气从中冲出,在识海里凝成人形。
是初代守剑人。
韩林见过画像里的他:束发用的是普通木簪,道袍洗得发白,可眼神比青云山的雪还亮。
此刻虚影的衣袂无风自动,腰间的守剑泛着清光,连幻境里的烛火都被这剑气压得矮了三分。
你......韩林的声音发颤。
虚影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按在他眉心。
刹那间,韩林的视野里浮现出无数画面:初代守剑人在洪荒大劫中独战三位准圣,剑断了就用拳头砸;他在命塔崩塌时背着老弱妇孺跑了三天三夜,脚底板全是血泡;他临终前握着无咎道人的手,说守剑人不是要赢,是要让后来者有赢的机会。
幻境里的无咎傀儡突然发出尖啸,石壁上的水纹开始翻涌。
柳烟的身影也在模糊,她抬头看向韩林的方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韩林......
初代虚影的指尖亮起金光,在韩林识海画出一道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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