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丝温热的跳动突然剧烈起来,韩林的指尖像触到了活物的心脏,每一下震颤都顺着神识往识海钻。
他下意识蜷缩起虚体,却见眼前骤然亮起万千光丝——那些光丝比最细的蛛丝还纤弱,却泛着星子般的微光,有的金红如血,有的幽蓝似海,更有银白如霜的,正以某种玄奥的韵律缠绕交叠,在微缩宫殿的穹顶下织成一张流动的网。
这是......他的意识刚发出疑问,最近的一缕光丝突然挣脱束缚,缠上了他的手腕。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大竹峰的清晨,他蹲在井边帮田灵儿打水,水桶里倒映着宋大仁挠头憨笑的脸;草庙村的雨夜,老村长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他怀里,柴房外狼嚎声中混着林惊羽的咳嗽;还有柳烟第一次掀开命塔帘幕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原来每一缕光丝,都是某段被命运记录的鲜活记忆。
韩林的虚体微微发颤。
他终于看清中央悬浮的七彩珠子上,命运中枢四个古字正随着光丝的流动明灭。
那些曾被他视为需要斩断的乱麻,此刻在他眼中突然有了温度——不是需要被裁决的错误,而是无数个用呼吸与心跳织就的轨迹。
原来守剑人......他的意识泛起酸涩,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不是要当执剑的判官,而是要做穿针的线。
外界,命塔第七层的星图突然剧烈震荡。
柳烟正攥着青玉簪的残片,那些本应随簪子碎裂而消散的星辉,此刻却像活了般往她眉心钻。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刚要落地,便被一道金光卷走——那是韩林与剑碑相融时溢出的气息。
不能断。她咬着牙,将残片按得更紧。
冰凉的玉片贴着皮肤,疼得她眼眶发红,却仍固执地调动神魂:若现实与碑中的通道断开,他会被永远困在命运线里......话音未落,额角的冷汗已顺着下颌滴在星图上,原本稳定的星轨突然出现裂痕,她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雾喷在星图上,裂痕才缓缓愈合。
与此同时,青云山祖师祠堂内,陆雪琪的青索剑正嗡鸣震颤。
她素手按在诛仙剑阵的启动石上,本应规矩流转的剑气突然变得躁动,像有什么在阵法深处抓挠。是剑碑的方向。她睫毛微动,足尖轻点跃上供桌,指尖拂过剑碑底部一道几乎与石纹相融的刻痕——那是道被封禁的铭文,唯有断念之人,方能重写因果。
断念?她的指尖凝起一缕青芒,剑气顺着刻痕游走。
铭文被剑气触及的瞬间,整座祠堂的烛火同时熄灭,唯有她身周还亮着冷白的光。
当最后一个字被挑开,一道灰扑扑的身影从碑底浮起——那是个穿着粗布道袍的老者,眉峰间有道刀疤,正冲她咧嘴笑:小丫头,等你好久了。
前辈是?陆雪琪后退半步,青索剑横在胸前。
老东西我是初代守剑人。老者抬手,指尖点在她眉心,当年我们发现,强行斩断命运线会让世界本源崩溃,所以设了这道封印——能重写因果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手段,而是肯为他人斩断执念的人。他的身影开始消散,最后一缕神识钻进她的剑鞘,去帮那小子吧,他现在最缺的,是根能系住所有光丝的锚。
祠堂外,月光突然被金光染成暖橘色。
韩林的意识正漂浮在命运中枢前,那些光丝此刻都安静地垂落,像在等待某种指引。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七彩珠子上,珠子表面立刻泛起涟漪,无数细小的声音涌入:
韩师兄,帮我看看这只兔子怎么治伤?
小林子,今日大竹峰的红烧肉,你可得给我留两块。
韩大哥,命塔的星图......好像又乱了。
他的虚体在颤抖,却笑得眼眶发热。
原来所有被他守护过的、守护过他的人,早就在他心里织成了最坚韧的锚。
当他的神识与命运中枢彻底相融的刹那,远在暗界的张小凡突然踉跄半步。
他腰间那根逆命锁链突然绷直,链身上的符文像被火烤过般发红,链头直指青云山方向,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金痕。
这是......张小凡伸手按住锁链,掌心能清晰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大竹峰晒谷场阳光味道的波动。
他抬头望向锁链尽头,暗界的乱流突然分开一线,露出极远处那点越来越亮的金光——像极了当年草庙村清晨,第一缕刺破晨雾的日光。
暗界乱流中,张小凡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逆命锁链在他掌心烫出红痕,链身上的符文如活过来的赤蛇,顺着他手臂游走。
“是韩兄弟的气息……”他低喘着,喉间泛起腥甜——自暗界深处涌来的排斥力正疯狂撕扯他的道基,可锁链那头传来的温度,像极了草庙村废墟里,韩林递来的那碗热粥。
“撑住!”他咬破舌尖,腥血混着真元注入锁链。
噬魂棒残魂在袖中发出呜咽,黑芒与血光缠绕着没入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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