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涛掠过青云山,韩林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倚在陆雪琪身侧,喉间腥甜翻涌,却强撑着抬头望向大竹峰方向——那缕金光已化作一轮淡金色的圆晕,像枚被谁不小心遗落的古镜,悬在竹舍上方。
他扯了扯陆雪琪的衣袖,声音比山风更轻。
陆雪琪垂眸,见他指节因用力攥住自己手腕而泛白,掌心的血痕还在渗着黑红的血珠。
她咬了咬唇,天琊剑嗡鸣出鞘,青芒裹住两人直掠大竹峰。
竹舍前的空地上,张小凡正仰头望着那轮金晕。
他的双瞳不知何时染成了鎏金色,眼尾金纹如蛛丝般蔓延至鬓角,周身竟浮起半透明的锁链,每根锁链都缠着细小的雷纹,正发出清越的龙吟。
离他三步外的石墩后,一道灰影正缓缓消散——那是个面容阴鸷的男子,此刻七窍渗出金血,眉心跳动着细碎的星屑,分明是神魂被震碎的征兆。
小凡!陆雪琪足尖点地,抢在韩林落地前扶住即将栽倒的张小凡。
她指尖刚触到他后颈,便被烫得缩回——张小凡的体温高得反常,额角的冷汗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下颌砸在青石板上,地溅起细小的水花。
韩林踉跄着上前,玄色道袍下摆扫过那道消散的灰影。
他屈指一弹,一缕幽蓝的系统光丝钻入空气,片刻后瞳孔微缩——那灰影残留的气息里,竟混着三个月前那只手的星屑味。
是命运猎手。他扯下腰间的青云令,在张小凡额前虚画一道清光,他们潜伏在附近,想趁小凡觉醒时夺钥匙。话音未落,张小凡周身的锁链突然暴长三寸,金芒大盛,竟将韩林的清光撞得支离破碎。
陆雪琪倒吸一口凉气,天琊剑自动出鞘横在两人之间。
可那锁链只是在空中顿了顿,便如灵蛇般缩回张小凡体内。
他的金瞳渐渐褪成墨黑,眼尾的金纹也淡了下去,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倒进陆雪琪怀里。
他...他方才杀了人?陆雪琪抱着张小凡冰凉的身体,望着石墩后彻底消散的灰影,声音发颤。
她能感觉到张小凡的心跳快得离谱,像擂鼓般撞着她的手背,可小凡根本不会主动伤人,更别说...震碎神魂。
韩林蹲下身,指尖按在张小凡腕间。
青年的脉搏紊乱如乱麻,却在他触及时突然一滞,随后竟顺着他的指尖传来一道晦涩的信息——那是无数锁链交击的声音,混着某种古老的咏叹,像在诉说钥匙归位。
不是他杀的。韩林收回手,指腹上沾着一点金漆般的光粒,是钥匙。他抬头看向陆雪琪,眼尾的血痕在月光下格外醒目,三个月前无咎祖师说守剑人要守劈开天命的剑,现在看来...小凡身上的,是另一把钥匙。
陆雪琪低头望着怀中人事不省的青年,忽然想起十年前大竹峰的小徒弟,那时他还会红着脸给她端茶,会为了一只受伤的兔子蹲在菜地里半天。
如今他额角的冷汗滴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
她咬了咬唇,将张小凡打横抱起:去密室,我有静心丹。
韩林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系统的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钥匙共鸣残留波动,是否消耗本源签到?他没急着回应,而是蹲下身,用染血的指尖在青石板上画了个简易的困阵——那灰影消散的位置,正对着张小凡方才站立的地方。
他们在等钥匙共鸣的瞬间。他轻声说,像是说给风听,又像是说给某个藏在暗处的存在听,等两把钥匙同时觉醒,然后...撕裂天命。
密室里,陆雪琪将张小凡安置在蒲团上。
她取出玉瓶倒出一颗朱红药丸,却在要喂下时顿住——张小凡的眉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枚淡金色的锁印,和韩林心口那道逆命之力的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雪琪。韩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陆雪琪迅速收了药丸,转身时已恢复清冷模样。
韩林倚在门框上,脸色比方才更白,却冲她微微摇头:别问,时候未到。
陆雪琪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她望着韩林眼底翻涌的暗色,忽然想起方才他逆推虚契时,那只手被天琊刺伤后,渗出的黑血里也有这样的暗纹。
系统提示,钥匙共鸣签到条件达成。
韩林垂眸,袖中系统光丝流转。
他望着密室里沉睡的张小凡,又望了望陆雪琪紧攥的玉瓶,忽然笑了——这把剑的锋刃,终于开始显形了。
密室里的烛火被穿堂风掀起,在青砖墙上投下摇晃的影。
陆雪琪跪坐在蒲团边,指尖悬在张小凡眉心三寸处——那枚淡金色锁印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像被风吹动的萤火。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想起方才韩林说时眼底的暗涌,喉间突然泛起苦涩。
雪琪。
韩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刻意压下的疲惫。
陆雪琪转头,见他倚着石门,玄色道袍上的血痕在烛火下泛着暗褐,右手却悄悄攥着袖口——那是他本源消耗过度时的习惯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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